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的眼神中有怜惜,有恐惧。谢归眉头微皱,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别怕,我现在就在你面前。”
“但我现在也在你面前!”她眼中闪着泪花,那只被谢归握住的手慢慢攥拳,“记忆是永恒的伤疤,没人走的出来。我已经不是我了,我里面烂透了!”
纪荷好像陷在那场痛苦的回忆中,浑身都在颤抖。谢归倏地站起,绕到纪荷身旁,蹲下身,不停地用拇指轻抚她的手,希望能安抚她的情绪。
“请看着我的眼睛,二小姐,我永远注视着您,我没有离开,请您不要害怕。”
蹲在地上的谢归仰头,眼睛看着纪荷。手上的触感传来,周围耳鸣的声音消失,谢归的声音逐渐明晰,纪荷的眼睛终于聚焦。两人相望,谢归温柔的目光融化了伴随一生的恐惧。
“抱紧我。”
话音未落,她从凳子上滑下。谢归慌忙接住瘫坐在地的纪荷,跪在地上,将她抱在怀中。在谢归动作时,她错过了纪荷嘴角一闪而逝的微笑。
纪荷紧紧靠着谢归的胸膛,耳朵贴在她的衬衫上,听着她心脏的跳动。扑通,扑通,好像她自己身上的血液也从谢归的心脏流出。
良久,纪荷开始讲述她的记忆,她的痛苦。谢归想要制止,希望她先休息。但她死死赖在谢归怀中,可能是为了兑现交易,也可能是为了摆脱那些恐惧,或许,是为了更隐秘的欲望。
那屋子很黑,没有窗户,只有一盏很亮很亮的白炽灯。每当那盏灯打开,都会让人感到眩晕。
地上铺有木质地板,明明唯一的出口就是书架,可房间里面没有一本书,连信号也不存在。只剩下一张床,一张刚好能放下盘子的桌子,靠近墙角的地方伸出一个铁环,用来挂住铁链。
房间隔音很好,没有声音,里面的人不管如何嘶吼,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上方墙角有排风扇,那里也不会漏出一点点光亮,只有黑洞洞的管道与其相连。
那屋子很干净,应该没有异味,但就是有一股死亡的腐朽味压的你喘不过气。
母亲早亡,她当时才两岁,对死亡根本没有概念,也没有对母亲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是靠那本日记拼凑起来。
姐姐带着她参加葬礼,父亲哭的很惨,甚至一度昏厥。葬礼上好像所有人都很悲伤,但她不是,姐姐不是。姐姐拉着她的手,头戴白花,身穿黑衣,她的未婚夫在旁边和其他合作伙伴交谈。
两个人坐在座席上,看着母亲的遗像。相片中的母亲眉宇间透着忧愁,嘴角轻微扬着,多美的笑容啊,完全符合作为纪太太的要求。
姐姐像尸体一样坐在位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那张遗像,她的未婚夫谈笑的声音散在灵柩前。姐姐只是拉着她的手,呼吸很轻,两瓣嘴唇因为缺水,黏在一起。
她问姐姐,为什么要用这张照片。明明家里有母亲更开心的照片,在大草原,在雪山下,在瀑布旁,不管哪一张都比这张好看,为什么父亲只选了这一张。
姐姐没有立刻回答,眨了一下干涩的眼睛,继续盯着那张遗像。就在她以为姐姐不会回答时,干哑的声音传过来,好像是临死之人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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