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的视角,只看得见周遂略长的黑发下露出小半张瘦削的如玉脸庞和微微颤动的羽睫,此时周遂只伸手细心整理观今刚才被弄皱的衬衫下摆。
观今蹲下一把推倒了周遂并利索地扯开了他的大氅,左手探向周遂的脖颈,轻轻抚摸他颈侧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皮肤。
周遂没去拢大氅,他有些错愕,向来清冷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茫然。
曾三从海棠门外探了半颗头,见到院落里一人蹲着,一人半躺着还露出……
“……临二爷已经进内院回廊了。”曾三左臂掩目,他好像比周遂还要无措。
观今早已听到见泉院外多出了三个人的步伐,她右手往虚空一抓,唤出绯红的符笔。
她端住旁边这人的腮边一气呵成下笔,直接用灵力将符箓写在他颈侧的两根大动脉处。
周遂全程垂眸没有说话。
观今只觉得他呼吸略重,似乎心跳也有些过快。
观今收好笔,帮周遂把衬衫扣好,却发现周遂的耳根处悄悄泛起了一抹很淡的粉色,只是他皮肤有些过白,所以让这抹粉看起来特别明显。
“你……在害羞?”观今手指微顿,她的目光黏在那抹淡粉上移不开,她后知后觉地问道。
周遂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面无表情地轻拍开观今的小手,自己把衬衫的盘结扣到最顶端,再把大氅系得密不透风的。
“回去吧。我今年几乎都在盛京哪也不去。”
见观今还杵在那里不说话,周遂赏她一记响亮的二指禅,“记得晚上和我说晚安。”
“真是稀奇,你居然有新的访客。”周临人还没走近见泉院,他爽朗的笑声就传了进来。
他的步伐在海棠门那里停下,几息后他又道:“看样子还是位娇客。”
曾三和周临带来的人都在海棠门外停下了步子,只周临步入了院落。
周临没有修道的天赋,周遂帮他调理了后天,他也常年练着庚舆院最基础的炼体功法,所以他现在满头银霜,身体素质和耳力目力也要比很多年轻人还要好。
周临进了院落,在回廊口驻步欣赏了好一会这百龄蓝花楹的盛景,看见周遂身前的几案上,那盘没吃完的糕点边上,摆了两双筷子。
“人刚走?”周临指了指天,回想起他看到离去了一抹嫩绿纤细的身影,“真的稀奇,这么多年了,还真有人的想法和你一样,从顶上走。”
“嗯,刚走。”周遂眼睛也不抬,命人把几案上的红泥小炉和糕点盘全部收拾走,并上了新的茶水,“下次会正式介绍的。”
“噗——”周临刚进嘴里的茶水全被他喷了出来,他顾不上擦拭身上沾染上的茶水,他瞪大眼睛,略显浮夸道,“真百年铁树开花,想不到我入土前真有几率看到你有了道侣。”
“说不定我比你先入土。”周遂低头敛眉,没好气说道。
他脖颈两侧微微发烫,有源源不断的暖流从观今的符箓里湮出,让他整个躯干都暖和起来,他咳嗽的频率也小了些。
周临掩上茶盖,将茶盏放在几案上。
周遂身体的真实情况,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今年的定枫宴提前到下个月吧,我怕撑不住到往年那会了。”周遂抬起头,看着头顶不断飘落的蓝紫色花瓣,便不再说话了。
定枫宴,是周家每年的盛会,族谱上的每一人都要回来参加,尤其是最年轻的那一辈。
定枫宴会有玄门的人来手把手亲自测试周家年幼的孩童是否有修道的天赋和灵根。
周家依附周遂,背靠庚舆院,才能在从清末至今的战乱中得以幸存,历经百年数代诚信经营才能跃然于其他豪门世家之上。
周临从几案中起身,走到周遂的正前方深深地鞠了90度躬,沉声恭敬道:“愚弟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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