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飘起了雪花。
王小翠在准备晚饭,要做几个下酒的硬菜。
我走到了院子里看雪。
曹志生拄着拐,跟在我身边,微微仰头看着飞扬的雪花,轻声道:“大兄弟,如果没有你,我会憋屈一辈子。街坊邻居看起来很照顾我,可人家心里不一定瞧得起我。
这人长大以后,其实秉性跟孩子也没啥区别,一个人被打了,永远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挨打了,丢了面子,就没法顶天立地了,像我这种,被打断了腿,拄着拐,就成了别人眼里的弱者。”
“老曹,你说的对。见过你倒霉的人,忍不住就会想到你丢人的样子。”
我递给他一根烟,“但是有句话怎么说的,强中自有强中手,你看一朵莲,够不够厉害?但是跑到了我面前,她忽然就从黑老大变成了弱者。
在你家里,她带过来的二三十个人,基本都看到了,她给一个人下跪。”
“还真是。”
曹志生释然了很多,“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我经常会这么想,如果当年小地主下手没那么狠,如果我的腿残疾不那么严重,不需要拄拐就能一瘸一拐走路,该多好啊。”
曹志生这种愿望,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忽然又想到了已经在怀柔尼姑庵出家的李琴歌。
曾经,李琴歌对我说:“海潮,如果我的爸妈有一个还在,该多好啊!
我爸是烈士,是我一生的骄傲,可是爸牺牲后,如果妈还在,我该多幸福啊。”
遗憾的是。
李琴歌的母亲也走了。
后来,她被人欺负,被人凌辱……
“明天就是第三天。”
“大兄弟,你说啥?”
“我有个特别好的朋友,剃度为尼了,今天是第二天,明天是第三天。”
“咋回事,人们都忙着赚钱呢,她怎么遁入空门了?”曹志生难以置信。
“不奇怪,如果世上没有出家的人,寺院和尼姑庵不是空了吗?”我说着。
“也对,人各有志。”曹志生点头说着。
王小翠走了过来。
“全国各地,不管走到哪里,都能遇见和尚,但是,尼姑比较少。”
“尼姑也不少,要不然,和尚不是成光棍了吗?”我说着。
“哈哈……”
王小翠几乎要笑死在院子里。
这女人的身板,看起来真瓷实。
就好像,炕塌了,她都不会散架。
叶子也跑了出来,愠声道:“唐海潮,你一旦浪起来,说话也不过脑子,你那么说,岂不是亵渎了李琴歌?”
“我已经后悔那么说了,你就别教训我了。”
此刻。
我心里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
恐怕这世上,我就是唯一能够设身处地为李琴歌着想的那个人。
乔雪菲不是那个人。
叶子其实也很难成为那个人。
叶子微微仰头:“这场雪,越来越大了,今晚还去冰雪大世界吗?”
“今晚哪都不去,喝醉了就躺炕上睡觉。”
我走进了上房。
在客厅坐了下来。
拿着手机,却不知道电话应该拨给谁。
叶子坐到了我身边,轻声道:“你最想联系的人,一定是李琴歌。可是,你忽然去了电话,可能影响了她正在培养的生活规律。尼姑庵有别于滚滚红尘,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不管是我今天去电话,还是一个月之内去电话,都会给李琴歌带来痛苦。但是还好,尼姑庵在怀柔,怀柔在京城,不算远。”
我斟酌之后,给马永真去了电话。
可是,接电话的人却是马九妹。
“巨浪,恭喜啊,你刚到哈尔冰,就轰轰烈烈了。”
“师姐,你的消息就是灵通,我在千里外的哈尔冰做了什么,你立刻就知道了。”
“一朵莲给我爸打了电话,问他,到底应该以什么态度面对唐海潮。
我爸说,一朵莲,你见到了唐海潮,就相当于见到了我。
但是我对一朵莲说,你见到了唐海潮,那就是见到了一个很无耻的畜生,你可以帮他,也可以虐他。
一朵莲反问,可以虐那个大帅比,我说,真的可以!
唐海潮,你就等着吧,三天内,一朵莲肯定会让你痛不欲生。如果你害怕被东北大姐大一朵莲折磨,赶紧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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