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历三百二十四年,冬,仙魔战起,两族于交界之处开战,新任魔君萧云柯带领二万魔兵逼退十万仙族,一战成名。
随后仙族增添兵力,又逼得元玄派葛枯下山,带领万兽攻打魔族。
然,不敌也。
两族战争持续三年,战况胶灼,最终魔族在洛水河畔胜出,仙族节节败退,不得不另寻他法,以求平战。
云礼派中,众首领围着圆桌齐聚。
“我当初就说了不打,你们非要打,现在好了,全都得死!”一名身披深黄色战甲,手上系白色带子的中年男人愤怒的一拍桌子,扫过面色阴沉的众人:“当初是谁说一定会赢?觉得有无数上品仙器就万事大吉?”
“冷静点,”坐在主位的凌德看向他,抬手时一道白光闪过,便将那黄衣男人给按回了桌上,“天衣,你现在生气也没用,我们如今要的是平战,要的是萧云柯停下来。”
黄衣男子呵呵一声,“失去的不是你的地盘你当然不着急,不过我看你也快了。”
边界处由天衣盟掌管,如今萧云柯已夺去了他们天衣盟三分之一的地界,屠戮了数不清的仙族。
当然,魔族也死了不少人。
“说起来……那些魔都是什么做的?为何心脏都碎成两半了竟然还能重组?数十个人才能杀死一个魔……他们修的这是什么邪门术法?”殿中有人疑惑不解,“还有那萧云柯……那红色的护体血光一出来数百米内金丹以下弟子都化为灰烬……他是活阎王吗!”
“活不活阎王不知道,”却是一道女声响起,众人抬眼看去,那是个满面金纹的女人,她道:“但凤栖不想打了,我们的人死了不少了,再死下去凤栖未来掌门都没了……所以,割地也好,赔礼也罢,本座认了。”
“凤妄,”凌德却道,“你这话就没意思了,当时说好三族同进同退……”
“去你大爷的!谁跟你说好了?”凤妄说起这个就气,满面金色的纹路都在闪烁,她咬牙道:“老娘那个时候喝得醉醺醺的,你派个美人来一问一按手印儿,喝醉的时候谁知道那美人到底在说什么?我是被骗的!能打到今天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害得她现在都戒酒了!
被当众揭了老底的凌德尴尬起来,“但现在的问题是人家不愿意停战啊,你想割地也没用……张公子,你有什么办法吗?”
众人的目光便又看向一青年男子,三年过去,他眉目间的稚嫩已全然褪去,气息也变得沉稳起来,只是眼眸中总藏着一抹戾气。
那是张慕。
最开始也是他力挺仙族开战。
“……有,”张慕抬眸看向众人,“年少时,萧云柯曾在元玄派修习功法,拜在了清云峰顾亭念座下,还对他生出了男女之情,你们可以用他来威胁萧云柯。”
仙族对于同性之恋也没那么禁忌,毕竟凤妄的双修道侣便是葛枯。
而别的族中也是男男女女都有,只不过都是默不作声的相恋,不敢光明正大的参加宴席一类的东西。
除非地位极高,比如像凤妄这样,那便无人敢说,反而会夸她别具一格。
“呵,”凤妄瞥了他一眼:“你可真不是人哪,那不也是你师尊吗?”
元玄派原本不参与争斗,可碍于局势不妙,只能逼葛枯加入了此场争斗,但也只有她一人加入。
别的尊者依旧中立,但或许是因为见不得人间疾苦,云怜影答应了接纳在此战中受伤的仙族,并为其治疗。
“他同魔族纠缠不清,该有此下场,”张慕丝毫不怕凤妄的指责,与之对视,“而且,为了这么多人牺牲一个人,那不是很常见的事吗?顾亭念救了天下人,该感到荣幸才对。”
“……如果是这样的话,”却有另外的人又开口了,猜疑道:“如果顾亭念和他有什么,那咱们的布防图,他会不会透露……”
“你是不是打仗脑子打傻了?”凤妄打断了那人的话,“你想说元玄派通敌吗?刚开战那会你们就扒出了萧云柯的曾经,知道他和元玄派有关系以后,就百般防着元玄派——”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阴恻恻道:“他们从始至终就没有机会站到前线、连驯兽的葛枯都被你们防着不参与战略讨论、只负责指哪打哪儿……顾亭念就算长了通天的手都不见得能通过层层防备得到布防图,再说了,人家全派几位尊者不是被你们监视着吗?他们有机会通敌吗?荒唐!”
先前提出这话的那人被这么一通怼了回去,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凌德也难得说了句:“确实如此,这种话以后不许说了,免得人家听到心寒。”
他们还有那么多人放在元玄派医治呢。
“可若萧云柯不念旧情怎么办?”又有人提出。
“……等等,”从始至终都只听着这场争吵的凌侜忍不住说话了,“你们如何能确定,顾亭念一定愿意呢?”
“为了仙族百姓,我相信,顾亭念会去的……”张慕却说:“若是他不愿意,只管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公之于众,到时再引导舆论说他有可能因为这个泄露布防图……不管是真是假,人们只相信愿意相信的一部分,而那批信了的人光用唾沫都能淹死他。”
“那是下下之策,”凌德却眼眸一转,“将他驾到道德高地,以民要挟……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只是,不知萧云柯会不会念旧情。”
“两族交战不斩来使,派人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有人出主意道,“就凌侜去吧……”
凌侜:“……”
*
魔宫之中,血气遍布,偌大的浴池里全被血液染红了。
水池中间的涟漪不断荡开,萧云柯从中冒出了头,这张脸因为久经沙场的缘故带上了一丝杀气,像狼一样有点凶狠。
他泡在池子里,无数看不见的血气在源源不断的袭入他的身体,暴虐的气息让他痛苦的喘息起来,可每当他以为自己受不了的时候,全身却又平静了下来。
就像现在一样。
萧云柯低头,看了看胸前那个蓝色的印记——
这冰蓝的茶花印记和他身上的魔纹交错,看上去像是包裹住那圣洁的印记,场面有种古怪的美。
但他不记得这个印记从哪来的。
“……尊上?”外面有魔奴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语气害怕得很,“仙族来人了……您,要好了吗?”
这三年里萧云柯的性情变得阴晴不定,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打人,呈现半清醒半发疯的状态。
因此他们都很惧怕,连一向开朗的魔医阿悯都不敢在萧云柯身边多话了。
历任魔尊因魔医医术惯着他,萧云柯却一点也不。
有错他是真斩,也是真罚。
魔牢里甚至给魔医专门开了个地方,狱卒和他都相熟了,还会让他下次来的时候带上两斤酱肉。
“……知道了。”萧云柯今日心情很好,不打算打人,他起身,拿过衣裳穿上了。
魔宫大殿之中,山茶花香气萦绕,这气息让萧云柯莫名的心情更好了一些。
他坐在宽大王位之上,漫不经心的看向在那叭叭叭的凌侜。
“……咱们这边的意思是你想要什么,我们给你,地、人、珍宝……都行,让你停战,别打了,魔族现在死的人也不少吧?”
萧云柯眸中显出一丝血气,“我缺那点人吗?”
“……还有一个,”凌侜叹气,“我们可以把你师尊也送来。”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萧云柯脑海里浮现那个身影,哼笑了一声,颇具磁性的声音响起:“他把我囚禁在后山,对我不管不问,什么也不教……你们送他来干什么?让我杀了他吗?”
——那个师尊,他当然记得。
这三年里,他记忆里总是出现顾亭念的身影,他记得那人在收徒会上勉勉强强的话,记得被赶去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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