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互道了名姓,就此算是相识了。
晚膳时分,四人围着一张桌子点餐。食单列表在几人手中传了一圈,大家皆沉默了。阳春一味鲜,绿水浮波滟,三清忧扰无,尘梦了无间,这都是什么东西?完全不知实物是何,委实无法下手。
花奚一拧眉,丢下食单,招来店小二:“你们这菜名都挺别致啊。”
小哥眉眼直弯,洋溢着满脸笑容,一开口的地方口音重尽是自得之意:“是啊,来我们这里的客官都这么说呢。”
花奚眉头深锁:“难道就没一个人跟你说过他看不懂?”
“这倒没有,来我们这的人大多都是识字的。”
小哥应的煞有介事,花奚听得喉间气堵。
“几位贵客一看就是有学识之人,怎么可能不认得字呢?各位就别逗小的了。”
他见众人反应不对,越发搞不懂了。
花奚哪里还有再问下去的念头,只以手掩面,暗自泄气。
万俟朔和墨倾二人,也是相视一眼,执杯饮茶,不作他言。许是风俗习惯不同,这小哥同人沟通别有语言氛围。
最后,窦长卿开口道:“非也。我等岂有逗你之心。只是这菜名如此婉约,初见之下,竟丝毫看不出意指为何,故才唤你前来释义一番。”
那小哥拨云见日,霎时了然,忙道:“哦,这样讲我就懂了。我们这菜单啊,确实是看不出来原材料,所以每一位来这里的客人都会在点菜前询问一番,这都成了我们这里的习惯了。”
墨倾重拾食单,指着一个问道:“你先解释一下这个‘三清忧扰无’是什么吧。”
“哦,这个啊,就是青椒、青瓜、青萝卜混炒的。”
“……”
原是一道青色荟萃。她抿唇低吟,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不就是地三鲜嘛。”花奚接话道。
小哥实话实说,“诶,也差不离儿了。”
虽说不是茄子、土豆和青椒,但都是地理长的,个顶个的新鲜。
“绿水浮波滟?”花奚瞧着这菜名好听,期待着能有什么特殊的出现。
“紫菜蛋花汤。”小哥回答的干脆利落。
“那‘尘梦了无间’呢?”窦长卿也问。
“拔丝红薯。”
见众人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又急忙补充道:“我们这红薯跟外面的不一样,这个是专程从大雍极北的地方运过来的,口感可好了。”
花奚都有些生气了,“那也是红薯。”
万俟朔又问:“‘阳春一味鲜’又是何物?”
“这个是拿阳春三月洞庭跳水的鲜鱼烹制而成,肉质鲜嫩细腻,清蒸的。”这个还算是有点盼头。
花奚清点了一下:“有菜有汤,有荤有素,还不错。那这四样都上了吧。”
“好嘞。”
小哥应着声收单子,墨倾忽而叫住他:“等等,你们就没什么菜是用肉做的吗?”
“有啊。”
他重新将菜单铺在桌面上,拿手指着一道向她道:“这个啊,这个‘山涧有云’就是带肉的,用的是崆离涧边养殖的小肥羊烹制而成。”
“羊肉味儿重,换一个。”
“崆离涧边的跑山羊啊,鲜美的很,一点儿都不膻的。”
“不要。”
小哥不再坚持,换了一个,“那就这个吧,‘雪上孤鸿’,岷山上的雉鸡,前儿入冬的第一场雪的时候抓的,出罐的时候能香溢整个‘淡’字楼。”
“那就它吧。还要一份红烧排骨。”
腹中生饥,她实在不想再跟他掰扯菜名了。
“淡”字客栈,既名为“淡”,本以为做出来的吃食也应了这个“淡”字。尤其是见识了那些菜名,个个悠远逸清,几人对菜肴的口味,本未报多少期待。结果端上桌的菜品并非缺油少盐,个个色泽光鲜,味道奇香。尤其那道地三鲜,做的还真有‘三清忧扰无’的意境,观之清心,食之鲜美,别有一番可口滋味。
几人都是在外荡得久了的,这顿餐食用的异常满足。难得安稳一夕,夜间无话都早早的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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