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慕容伊川而言这次去彭水县赈灾非常要紧,这是他当政以来遇到的第一次地动,而且伤亡很是惨重,作为一朝天子他必须得拿出足够的重视来安抚受灾百姓,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他知道太子若去赈灾最为合适,可他害怕会有个万一,故此才差云让代太子走这一趟,在做出这个决定时他已经最好了最坏的打算。
即便云让这次去彭水真的会有个好歹慕容伊川也不会改变主意,失去孩子的痛他知道不好过,可那些被地动毁了家园的灾民更不好过,若非自己身为皇帝德行有亏,上苍怎会降下如此灾祸呢?
慕容伊川把太子和钟离文俊等人打发走了以后就差内侍去把云让叫来。
约莫两柱香后云让出现在了御膳房。
云让穿了一袭月白色的长衫,梳着最寻常的发髻,一根羊脂玉簪别在头顶,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一股儒雅与从容。
十七岁的云让已是一位翩翩公子,相貌堂堂,气宇轩昂,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韶华正好的朝气蓬勃。
云让;“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常乐无极!”
慕容伊川摆摆手;“平身吧。”
待云让起身后慕容伊川让他到自己面前来,云让稍微迟疑了一下,与此同时他正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打量着父皇,但见父皇面色凝重,龙眉禁蹙,云让不清楚到底是何事要想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父皇这般愁云惨淡万里凝。
待云让到了面前后慕容伊川把面前的那份八百里加急递了过去。
“父皇;儿臣不能干政。”云让没有去接那份奏疏,从记事起他就知道父皇的东西什么自己可以碰什么绝对不可以碰,奏疏一类的东西云让从不曾碰触过,作为皇子他时刻牢记自己的本分。
对于云让的这份知趣慕容伊川甚是欣慰;“朕要你看你可以看,你看过后朕有要事与你谈。”
云让这才双手把那份八百里加急的奏疏从父皇手里接过。
当看完奏疏的内容后云让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父皇;没想到彭水会发生如此严重的地动,那里的百姓必受到了重创。”
慕容伊川沉声道;“这是朕自登上大位以来遇到的第一次地动,也是自太祖皇帝开国至今的第三次地动,这是上天的示警,提醒朕德行还有不周之处,原本朕打算派你皇兄作为钦差去彭水,与几位重臣商议
过后决定由你代你的皇兄走这一趟,自然这件事最终是朕下的决断,朕需要你代替你的皇兄走这一趟,云让;你也年岁不小了应该很清楚彭水之行意味着什么,若能平安归来自然是你的造化,若有个好歹——”愈下的话慕容伊川不忍说出口,然后深深凝视着云让那双醒目。
云让略微思存后正色道;“父皇;儿臣愿意替皇兄去彭水,皇兄是储君他不能有任何闪失,就算儿臣这一去真的凶多吉少,儿臣也无怨无悔。身为儿子替父分忧是理所当然,身为臣子替君上分忧更是分内之事,身为弟弟替肩挑重任的兄长分忧理所当然。父皇和母后一直教育儿臣等要兄友弟恭,手足相亲,皇兄待自己的弟弟恩重如山,无论是儿臣还是云舒都愿意为皇兄去闯刀山火海。”
云让的这番话要慕容伊川感动不已,他和中宗皇帝一母同胞,但因为母后对兄弟二人不同,庄宪太后偏爱慕容伊川甚多,对长子则情分淡漠,只因为当初生长子时是难产,献血丧命,虽然度过难关,但元气大伤,养了十多年后才再次怀孕,这期间德宗皇帝的妃嫔们陆续生产,慕容伊川是德宗皇帝的的八子,庄宪太后的次子,这一胎生的顺利,没太遭罪,故此她对小儿子格外偏爱,甚至还多次哀求德宗皇帝废掉嫡长子的储君之位改立慕容伊川为储,德宗皇帝虽动摇过,但再三权衡以后还是没有废长立幼,不过慕容伊川自小各方面都远胜身为储君的兄长,深得父皇母后的偏爱,威胁到了兄长的储君之位,虽他们是一母同胞的手足,然而却是面和心离,何来兄友弟恭?慕容伊川是利用阴谋从得到的皇位,故此他甚惧自己的儿子们有样学样,故此他和宛若对几个儿子教养方面格外用心,他们对太子最为重视,对云让云舒则娇惯多与倚重,教他们兄友弟恭,太子对两个弟弟很是友爱,两个弟弟对他也同样十分的有爱,因为太子是储君,云让和云舒对兄长除了友爱之外还多了一份君臣之间的恭敬。
云让的心思都扑在琴棋书画上,云舒则在诗词歌赋还有古玩上面,他们不曾染指过朝政半分,至于另外两个庶出的皇子就更不可能了,因此太子的地位一直都稳如泰山,坚如磐石。
慕容伊川见云让去意坚决,毫无顾虑他也就放心
了。
等云让离开御膳房后慕容伊川就亲自起草了两道圣旨,一道就是派云让作为钦差去彭水赈灾的旨意,另一道则是派户部右侍郎天文钟为钦差副使随钦差一同去往彭水,后日启程。
慕容伊川很清楚云让有几斤几两,让他作为钦差正使是不是去出力的,而是代表了他和太子给受灾百姓慰藉的,而钦差副使天文钟是真正能干事之人。
这田文钟为天圣二年的进士,从七品知县一步一步的到了户部右侍郎,他走到今天靠的是斐然的政绩而非资历,他在庐州担任知州期间遇到了当地百年一见的洪灾,他与百姓们同甘共苦一起度过了这道难关,表现甚是不俗,赢得百姓的交口称赞。因为田文钟有赈灾方面的经验,所以慕容伊川才选他作为副使与云让一起去彭水县。
身为皇帝如果能把每一位朝臣的相关经历老i记于心绝非易事,但慕容伊川刚好做到了,在京的每一位大臣的所有经历他都烂熟于心,如此才能知人善任。
宛若得知云让要去彭水县赈灾后心里有些难过,没有人知道这次彭水县赈灾会一切顺遂,万一云让有个好歹怎么办?已经失去茜雪了,宛若不敢想同样的伤痛可能再经历一回,若真如此她必活不下去。
不过慕容伊川已经决定了,宛若知道自己无力更改,他不只是自己的夫君,云让的父亲,他是一国之君,心系天下苍生,作为他的妻子,他的皇后宛若知道自己必须得和他携手与共,云让是自己的儿子,何尝不是他的儿子呢?
云让看到母后形容悲伤就到了宛若身边坐下,然后轻轻握住宛若的手;“母后莫要为儿臣难过,儿臣是去赈灾不是去战场,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儿臣想要换一面屏风,希望母后能亲手为儿臣绣一面,这样儿臣即便每天不能见到母后,看到那屏风就仿佛看到母后,儿臣离京时母后就开始绣,屏风绣好儿臣就回来了。”
宛若看到云让如此的平静她稍微欣慰一些;“那好,等你离京后母后就开始为你绣屏风,不知我儿喜欢何种图样的?是百鸟朝凤还是高山流水或者是采菊东篱?”
“儿臣要母后绣洛神图,在儿臣心里母后就是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洛神。“云让凝视着宛若的眼眸认真的说。
宛若禁不住莞尔;“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也
学会油嘴滑舌了。”
云让;“儿臣可不敢在母后面前油嘴滑舌,在儿臣心中母后就是洛神,洛神就是母后。”
宛若;“那我就给你绣一幅洛神图的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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