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的琴声不光能够疗愈慕容伊川的失眠,也能疗愈她自己的伤春悲秋,心绪不定,抚琴时宛若的心是最宁静淡然的。
一曲终了,宛若缓缓把纤纤玉指从藕丝琴上挪开,然后抬手扶了扶簪在鬓上的海棠,然后微微举眸,就看到紫焉正安静的站在她对面。
紫焉穿了一身粉紫色的春装,裙摆上缀满了用金线织成的米粒大小的迎春花,梳了一个牡丹髻,配了一对展翅欲飞的蝴蝶金钗,略施脂粉的脸依旧明媚动人。
朝弦暮歌,岁月流转。
紫焉还是宛若眼睛里那个明媚的女子,从初见到当下不曾改变,唯一变的就是紫焉的身份,从无忧无虑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成熟妩媚的妻子,母亲。
宛若至今还十分记得自己与紫焉初见的情形。
那是她和慕容伊川成婚的第二天。
自己去花园闲步,看到紫焉正在荡秋千,那秋千架上的衣袂飘飘,和少女天真灵动的笑声如一抹阳光照亮了宛若当时无比灰霾的内心。
当时她只不过是一个被慕容伊川当成跟太后赌气的工具而已,在王府没几个人把她当主母看。
可紫焉却与她一见如故,相知渐深,二人的关系从单纯的姑嫂演变成可以彼此交心的姐妹。
弹指一挥间,二十多年转瞬即逝。
沧海桑田,一切都在变,然而宛若和紫焉的这份交情却一如既往,历久弥新。
往事如灯,明明灭灭。
朝花夕拾,故人依旧
紫焉看到宛若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她就就盈声笑问;“嫂嫂怎如此看我?莫不是我脸上有字不成?”
宛若忙把思绪从那些明明灭灭的往事里剥离出来,然后朝紫焉微微一笑;“紫焉;我在想我们竟然已经相识二十二年了,感觉恍如一梦。”
紫焉不无感慨道;“是啊,咱们都相识这么久了,你看雪儿和玉儿还有云开都已经成家了,咱们也老了。”
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紫焉就挨着宛若坐下。
宫人忙奉上茶点。
听到紫焉说了个老字宛若回眸望着对方那张美艳的俏脸柔声道;“我的确是老了,发间都生霜雪了,可你还是明媚鲜妍,跟我初见你时并无多大变化。”
紫焉忙不迭摇摇头;“嫂嫂快别拿我说笑了,我怎可能还和当年一样呢,你就比我大一岁,你在变老自然我也在变老,我若像你这样操心太多估计我早就老的不成样子了。”
紫焉
就比宛若小一岁。
俩人看上去的确像差了好几岁似的。
宛若比紫焉操心多,而且生的孩子也多,故而也就比紫焉要老的快些。
姑嫂俩说了会子话宛若就让紫焉陪自己去御花园走走。
旋即,紫焉就跟宛若携手离开昭阳宫,然后朝御花园去,几个宫女在不远处紧紧跟随。
二月的御花园已经不见寒冬时候的萧条,处处生机勃勃。
此刻在御花园既能见到落梅如雪,又可见海棠月季争春忙,杨柳吐新芽,南归的候鸟陆续返回。
昆明湖上碧波荡漾,一叶小舟如一片落叶安静的浮在水平如镜的湖面上。
如此春和景明,万物复苏,要人的心情想不好都难。
宛若跟紫焉在小园香径一边缓缓闲步一边在说着家常。
“嫂嫂;我这回入宫来除了陪你说说话之外主要还是为婉儿的婚事,你也知道婉儿已经十七岁了,在咱们本朝这十七岁的姑娘不出嫁的很少了。”提及玉婉的婚事就让紫焉不由自主的蹙起柳叶眉。
宛若沉吟了片刻然后徐徐道;“昨天晚上你皇兄还跟我提及婉儿的婚事,没想到向来要咱们省心的婉丫头翩翩在婚事上要咱们最操心。你皇兄的意思是强行给她指婚,不过被我给劝住了,我还是希望婉儿的亲事顺其自然。”
经过柳树旁时紫焉信手折了一根柳枝然后拿在手里随意的捻弄。
她稍微思量了一下才开口;“我们可没有嫂嫂这样想的开,嫂嫂在宫里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是非,这姑娘若是过了十七岁还没有找到婆家会被人家说三道四的,嫂嫂可知这人言可畏啊!”
听到人言可畏四个字宛若淡淡一笑;“若人人都知这人言可畏那这世间会少多少是非,多少风雨。关上窗能拒绝风,撑起伞能拒绝雨,而问心无愧自然也就不惧流言蜚语。”
稍微顿了顿宛若继续道;“紫焉;婉儿是个通透的孩子,而且她一直生活在宫外,她怎不知这世俗人情呢,她既然能坚持自己的内心,就说明她不惧所谓的人言可畏。若是你真的怕因为婉儿的亲事连累到你跟文俊,那么我就把婉儿接回来。那样的话世人也只会觉得我这个当亲娘的糊涂,毕竟婉儿是我生的。”
紫焉忙不迭的说;“嫂嫂;你想哪儿去了,我虽然想婉儿早些嫁出去,可我也不可能害怕那些流言蜚语就强逼婉儿啊,虽然婉儿不是
身上掉下来的肉,蛋是她从几个月就到了我身边,我疼她可丝毫不必疼明仁明义少啊。”
宛若知道自己错怪了紫焉就忙道;“我这是关心则乱,故此没了分寸,你可别在意。你和文俊把婉儿视若己出我是知道的,若不然我早把她给带回来了。”
紫焉轻轻拍了拍宛若的肩膀,爽然道;“我们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咱们谁还不清楚谁啊,我若真的跟你较真咱们早就生分了。”
宛若微微笑道;“这倒是。”
紫焉的性格向来豁达,而宛若的性格则有些敏感,俩人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能成为至交,而且岁月不减情深,靠的就是彼此扶持,相互理解和包容。
若不是紫焉足够豁达,就凭宛若跟钟离文俊的那段旧情,她们不可能好到现在。
走累了以后俩人就到了亭子里歇息。
“嫂嫂;如今天下才子都云集上京了,这其中不乏一些出类拔萃的年轻郎君,我想等他们殿试的时候带着婉儿从侧面相看相看,兴许这些青年郎君里面有婉儿喜欢的呢。”紫焉知道玉婉想嫁一个跟钟离文俊一样通过科举改写命运的青年才俊,故此她才决定带着玉婉悄悄围观那些入宫参加殿试的才子。
这殿试就是那些考中了进士的才子们名词比较靠前的几位再由天子出题,最终考中头名的就是状元和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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