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原心有顾忌,“若是有朝一日,事情败露,殃及池鱼,属下就怕火会烧到殿下身上。”
郑归神情淡淡,“江寒若是败了,我定也无法全身而退,这是我当初约定的时候我就明白了的赌注,那个约定一旦生效,我和江寒早已是分离不开的,一荣无法俱荣,但一损必然俱损。”
陆原眉头紧皱,“殿下,这……”
郑归若无其事,挑着药草,“不过无妨,人生只有这么一次,我愿意放手一搏。纵使最后落到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我也无怨无悔,不过是政治博弈,技不如人罢了。”
他浅笑,“史书上或许也会记载我的名字,或许是受人指责,遗臭万年。虽说如此,不能留个好名声,我心中仍是有遗憾的。
”
“殿下不会遗臭万年的。”
陆原脱口而出,“殿下有殿下的苦心,旁人不懂,以为您只是想争权夺位,贪慕势力。可属下知道,您不是的。”
郑归手指一顿,哑然失笑,将药草拨弄到一旁去,无奈摇摇头,“陆原,你太天真了,这世间多的是人愿意为名为利奔波、背叛甚至弑杀。芸芸众生,我也是其中一个。不必粉饰,亦无需美化,我就是个企图谋权篡位的野心家。”
闻言,陆原沉默。
郑归轻啜一口茶,细细品来,苦中带涩,回味许久,都不感甜。
“殿下,属下心中一直还有一个疑问。”
陆原欲言又止,终于鼓起勇气,“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是江寒?殿下的第一人选就是江寒,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人。”
郑归似笑非笑,“因为江寒就是最佳人选啊。虎落平阳被犬欺,可依旧是虎,血液里那股子傲气与矜贵是永远都不会被磨灭的。有时候,在他身上,我仿佛能看到我自己。”
陆原不解。
“幼时为逃命,流离失所,藏身江南。我曾见过他,他那时为罗蝉司指挥使洛岩的徒弟,跟着师傅出任务,受同行人排挤羞辱,他亲眼看见他将侮辱他的那个人活生生给打死,对了,他的任务完成得也很出色。”
郑归不紧不慢地说来,“他的心里住着
一头猛兽,有着不容别人侵犯的自尊和骄傲,为此,忍辱偷生只为蛰伏等候,另候时机。”
陆原又再次陷入沉默之中,这回他明白了为什么郑归会觉得江寒是最佳的人选了,最谨慎也是最工于心计的亡命之徒,正好与他的殿下惺惺相惜。
芳月敲门,得到了允许后进来,看见的便是这般沉默的一幕,气氛甚至有些怪异。
她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殿下,线人来报,说宁国派来谈判的使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约莫两天后就到。”
郑归挑眉,应了一声,“是该谈判了,之前因为年前年后,诸事缠身,便将这事推后,一直书信来往,可惜还是谈不拢啊。”
想起那件事,他叹了一声,“真是可惜,我国损失了魏将军这样的将才,父皇勃然大怒,甚是痛心呢,不知道这位宁国使者要遭受怎么样的怒火?”
魏复和江远承暗中的谋划,郑国皇帝并不知晓,军队迟迟不归,他还以为只是魏复的战略,不甘心又败给宁国,想要扳回一局。
军报上,魏复信誓旦旦,朝臣也很支持,皇帝便准了。
郑归在奉安和朝中都安插了诸多耳目。
关于这些,他早就调查清楚了,所以他心中如明镜,这件事蒙蔽了太多的人,不乏文武百官和帝王将相,一旦败露,则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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