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还差最后一步,那就是凸轮!
在现场,各组的工程师们在铆足劲儿工作,只听刷刷刷的声音,全是纸和笔摩擦的声响。
张元林有些感慨,这年头没有计算机,无论是计算还是制图又或者是设计,什么东西全靠手动,是真的不容易。
要不然这事儿会更简单,两天就生产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计算力上来了以后,凸轮什么的就很好弄了,什么事儿都会变得容易许多。
眼看着各组的进度都差不多了,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就绪,只差最后一步就能生产原型机。
有张元林的一句提醒,让工程师们意识到可以在老设备的基础上进行改进,所以整体的进度飞快,又有张元林的挨个指导,各组的进度也全都赶了上来。
这时,隔壁试验车间送来了工程师们初步设计的零部件。
工程师们刚好手头的工作都差不多了,就围在一起,准备查看配合情况如何。
结果等装起来后,没看一会儿,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愁容满面。
虽然整体结构没问题,但是真正运行起来的时候,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看起来非常的卡顿,一点都不顺畅。
张元林也在边上看着,他知道,自己出面提示凸轮的时候到了!
可还没等张元林找到开口的机会,杨厂长又带着几位领导前来视察。
这一次的人数少了一半,放眼望去全是核心高层,其中还有一个张元林的老熟人,轧钢厂大股东娄半城的王管家。
见杨厂长到来,工程师们纷纷散开,直面一众领导。
虽然是出于对领导们的尊重,可他们每个人都是一副苦瓜脸,这直接把领导们给看蒙了。
杨厂长更是脸皮一抖,心想你们什么情况啊,我心系你们的研究进程,开完会就带人过来看你们,结果一个个都这表情,我有那么讨厌吗?
不过现场有一个人例外,张元林脸上带着笑意,与工程师们的苦瓜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于是,杨厂长顺其自然的就看向了张元林,询问具体情况。
正好张元林也是杨厂长任命的研发车间负责人,有什么事儿也的确应该先问他。
“张元林,你给解释一下吧,我看大家怎么都闷闷不乐的,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面对杨厂长的询问,张元林心里却想你们来的真是时候啊,怎么刚巧就赶上我要人前显圣呢?
算了,你们能来也是一种缘分,毕竟是装比,肯定是观众越多越有趣。
随后张元林干咳了两声,指着桌子上的试验零件说道:
“杨厂长,我们各方面都进展很顺利,但是在把设计出来的东西全部装配起来后,感觉运动上不是很顺畅。”
听到这话,杨厂长愣了一会儿,接着转头看向工程师们。
然后就看到这群工程师们愁眉苦脸的点头,看样子是真觉得这是个麻烦事儿。
很显然,这些工程师们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头绪。
面对这个情况,杨厂长和一众领导们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今天就没头绪了?”
杨厂长对这次的研究行动赋予了厚望,因为张元林在,也因为他们起了个好头。
谁知才过一天,让他们全都没有头绪的问题出现了。
等于是憋着一口气往前冲,结果发现没了路,不得不强行停下来。
领导们也跟着垮下了脸,目前这个任务是厂高层关注度最高,也是级别最高的项目,谁都希望它能顺利完成。
之前杨厂长表示可以不计一切代价和资源达成目标,就足以说明上头对这个项目的重视。
然而现在说出问题就出问题,昨天还让人满怀期待,今天就熄火了,换谁谁能高兴的起来啊?
而王管家作为娄半城的亲信,他今天也是跟着过来看看进度如何的,作为全厂最大股东,娄半城当然又这个权利得知研究进展,毕竟消耗的资源和钱财都有他的份。
路上听杨厂长说的如何如何好,王管家还想着今天回去汇报情况,准能让娄半城高兴一下,谁知才进研发车间,气氛就不对劲了。
就这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愁容,原本高高兴兴的视察就这么黄了,也让一众领导担忧起来。
这个时候,奇迹之子,张元林站了出来。
他没有直接说话,而是前往拆解区域,带着手套把一块绣技斑斑的铁块搬到了桌子上。
砰的一声,打断了众人的复杂情绪,也让不少沉思的人吓了一跳。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张元林的身上。
看到张元林有所动作,杨厂长不由的眼睛一亮,急匆匆的问道:
“张元林,你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一旁的王管家也来了兴趣,他知道张元林的优秀,这可是一位能让娄半城都十分重视的年轻人!
张元林礼貌性的笑了一下,然后挠头说道:
“那啥,也不算是新发现吧,就是我觉得咱们遇到的问题可能就是和这个铁疙瘩有关。”
“之前拆解的时候,我把整体结构摸了个透,还根据各个零部件猜到了这台设备是我们厂子里的冲压机的改进版本。”
“然后咱们就一股脑的研究怎么根据老设备的基础去做改造,以至于我们都忘了拆解的零部件当中,还有一个最关键的东西。”
面对眼前已经布满锈迹的铁疙瘩,每个人都有些懵,但是听到张元林的解释后,被张元林看好的林工第一个反应过来,只见他满脸欣喜的喊道:
“对,我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凸轮的问题!”
“哎呀,张工就是张工,脑子转的飞快,比咱们的反应快太多了!”
“这块铁疙瘩我们都见过,可愣是没想起来,幸好有张工在啊,不然咱们还不知道要纠结多久才能想到呢!”
就这样,原本看不见的路又有了,而且近在眼前。
见工程师们一个个脸上重新堆起了笑容,领导们都是松了口气,随后纷纷看向张元林,投去了称赞的目光。
有了思路后,工程师们说干就干,直接撇下领导,有量铁疙瘩的,有现场做计算的,有绘制草图的,也有估算运动行程的,还有设计凸轮放置位置的。
领导们被晾在了一边,但没人觉得自己被无视,反观他们都很期待工程师们能够琢磨出新的进展,这样他们才能松一口气。
搞这么高级别的项目,真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这个荣誉大于一切的年代,他们只希望这些工程师们能研究出一个值得庆祝和欢呼的结果来。
这一刻,张元林又变成了小透明,现在的主场属于工程师们。
但张元林一点儿都不觉得有问题,毕竟自己是提灯人,是做指引的,不是带头冲锋的战士。
现在是工程师们在全力以赴的工作,当然他们才是主角。
不过,就靠这块锈烂了边的铁疙瘩,他们怎么可能折腾出来呢?
如果是完好无损的凸轮也就算了,照葫芦画瓢多简单,谁都会,问题是已经锈烂了,整个形状都受到影响,边部出现严重缺失,现在只能看出大概形状,根本无法一比一的去模彷和复刻。
就这样,在众领导们的期待下,原本欢快起来的气氛再次逐渐凝固,一直到最后每个人的脸上又是愁容密布。
啪的一声,一名工程师丢下笔,不断的挠着头发,那表情看起来有点想便秘的感觉。
“不行啊,怎么算都不对,照着这个情况去尝试,可以有很多种可能性,这谁知道哪个是正确的,本来都要搞好了,结果又变得遥遥无期,真叫人头大啊!”
如果不知道正确答桉,最笨但是最容易的办法就是穷举,一个一个的去尝试,排除一切错误答桉,留下的那个就是正确的。
当然也不排除运气很好,不需要尝试全部,但这种情况谁也说不准,万一就是要试到最后才有结果呢?
所以,穷举法可以用,但得看情况。
比如现在,每个人都对穷举法有一种排斥心理。
因为昨天他们就是觉得有希望在短时间内快速得到结果,大家才会充满了干劲,甚至自发的带着信息资料回家接着干。
就是靠着这口气,每个人都铆足了劲往前冲,结果眼前突然出现了上百条甚至更多的岔路口,换谁都会有些心态大崩的。
于是,众人又变得愁容满面,也让众领导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关键时刻,张元林又从工具包里摸出了五块木头模型。
“各位前辈,我也来尽一份力吧,之前拆解机器时,我把自己有把握的东西都用木头做了一遍模型,这个凸轮也不例外,虽然我不会计算,但我也尝试着做了五个出来,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听到张元林的话,工程师们纷纷抬头看来,一时间,新的希望在他们的心底升起。
林工还是率先反应过来,他这个人满脑子都是工作,只想把结果搞出来,这也可以变相的认为是心无杂念了。
“张工,你运气那么好,指不定正确的答桉就在这五个模型当中!”
就这样,工程师们再度忙活起来。
一众领导也跟着屏气凝神,一脸严肃的等待着结果。
约莫一个小时后,紧张的等待终于结束,此时也临近午饭的时间了,不知不觉中,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匆匆而过。
工程师们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停手,然后各自对照着手里的资料和数据,又死死的盯着其中一个木头模型。
短暂的沉默后,是极致的欢呼与爆发。
一时间,研发车间里充满了欢呼与掌声。
“张工不愧是张工,这运气我是服气的,太牛了!”
“果然张工留下来是没错的,没了张工咱们有的愁呢!”
“可不是么,张工虽然不专业,但是运气好啊,那么多种可能性,张工做了五个模型就给碰上了,真是天助我们啊!”
眼看着工程师们突然就嗨了起来,一众领导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杨厂长忍不住问道:
“怎么了这是,已经把问题解决了?”
距离最近的一名工程师听到后,转身笑着说道:
“杨厂长,问题还差一点儿解决,但是已经有了头绪,不是大问题了。”
接着又有一名工程师解释道:
“做凸轮关键就是那道曲线的设计,由于设备上的凸轮已经锈烂了,我们根本没办法直接复刻。”
“如果是各种可能一个一个的安排去试,要是咱们运气不好,试半年一年都难说。”
“不过现在没问题了,张工的一个凸轮模型和我们计算出来的理论数据很吻合,要是足够顺利,我们下午就能把最关键的凸轮设计出来。”
杨厂长听到后,也意识到了什么,当即面露期待的说道: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把凸轮设计出来,整个设备的所有部件全都齐了?”
负责制图的工程师拿出了厚厚一叠手绘草图,笑呵呵的说道:
“杨厂长,您看看吧,整台设备的所有图纸都在这里了,咱们就差这一个凸轮!”
听到对方的回答,杨厂长喜笑颜开,转头看向了其余的领导,一边说着一边不断的点头,脸上的激动难以言喻。
随后,杨厂长又看向了工程师们,直接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那你们预计要多久能把试验机给做出来呢?”
这次工程师们都选择了闭嘴,他们在张元林的指导下以极快的速度推进着项目进度,以至于他们一个个的都丧失了对进度预估的把控能力。
最开始的时候你要是问我们大概多久能出结果,我们的回答是快则半年,慢则一两年,结果张元林一来,直接让我们把预估时间压缩到了两三个月。
这个时候你要是再来问我们大概多久出结果,我们的回答是快则一个礼拜,慢则半个月,结果张元林拿凸轮模型这么一摆,直接就把我们整不会了呀!
工程师们有预感,杨厂长问的试验机很快就能下线,但具体是多久,没人敢说。
见无人回答,杨厂长又转头看向了张元林。
后者故作一脸不解的表情,看向工程师们,挠头说道:
“各位前辈,咱们不就是差一个凸轮么,等你们把凸轮算出来,完善正确的结构,其他零部件直接从坏了的老设备里拆解下来加以改造,不出意外,咱们明天上午,最慢下午就能出结果了呀!”
最终,还是张元林说出了这些工程师们勉强敢想却不敢说的话。
张元林是不怕的,这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但工程师们心里没底,一个个感觉轻飘飘的。
主要是这个速度太快了,感觉是比大炮打出去还快,砰的一下就要结束了,这谁顶得住啊!
昨天才集中起来搞研究,然后过一个晚上,今天就来到最关键的一步了,接着明天就能组装试验机,三天搞定一个高级别的机密项目,怕是这个队伍里有神仙吧!
听到张元林的话,杨厂长憋着没嗨,然后看向这群工程师们,发现一个反驳的人都没有,就彻底放开,嗨了起来。
“嘿哟!张元林啊,还得是你呀!”
杨厂长那叫一个高兴,不断的拍打着张元林的肩膀,就是打着打着手发疼,感觉在打铁,没一会儿就不得不停下来。
这让杨厂长有些郁闷,心想自己就算很久没干活了,也不至于这么柔弱吧?
既然最后一个关键性难题都解决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一些细节部分没有处理到位,那也不是事儿。
开玩笑,厂里二十名工程师一起
齐心协力,大方向都确定好了,搞定这最后的细节很难吗?
以厂里的底蕴和人才水平要是这点事儿都解决不了,还叫什么第三轧钢厂,干脆加个倒数算了!
没嗨太久,杨厂长的秘书走上前,小声的提醒道:
“杨厂长,您别忘了中午还有饭局,其他单位来了领导参观,有不少兄弟单位来人,这您必须得去。”
听到秘书的话,杨厂长脸上的笑容不减,而且瞬间来了兴致。
“哦?兄弟单位有领导来?嘿,来得正好啊!”
“大家都是同一天开始搞研究的,咱们的试验机明天就要下线了,也不知道他们单位的项目做到了哪一步。”
“走吧,这一趟我再有事儿也必须要去啊,一会儿甭管有什么事儿都给我推了,我非得好好跟他们聊一聊不可!”
“说实话,我非常期待,很想知道他们得知我们高效率的进展时,会是怎样一副震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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