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徐明薇这头安顿好了房师傅一行人,有了身子倒不比从前,才在家里奔走过两趟,人便十分疲乏,一时让婉柔扶着自己回屋里歇下,睡足了一个时辰,才被穆氏轻轻摇醒。
“奶奶,该起了,夜里又要走了困。”
徐明薇眼皮子还重,但也晓得她说的在理,勉强着起了身,洗漱好了,嘱咐婉柔说道,“你去先生院子里瞧瞧动静,若是都起了,便回来报一声。”
婉柔晓得她心里惦记房师傅,脆声应下,一时高兴地去了。厨房今日送的绿豆百合红枣甜汤,摸着温温热,并不是冰的。只是孕早期怕寒,因而一碗里放的少许绿豆,一双手也能数的清。
徐明薇看得心里暗笑一声,这些个也真是仔细,端着慢慢喝了,碗都还没放下,就听见婉柔又转了回来。徐明薇面露惊讶,朝人看去,一眼倒先看见了跟着婉柔进来的人影,不是房先生还是哪个?
“我估摸着你也该起了,便过来凑凑运气,才走到半路,就撞见了你这丫头,也不必烦着相请了,正好跟着过来。”房师傅淡笑着解释道。
徐明薇连忙叫人另外再盛一碗甜汤来,请了房师傅入座。师徒两个分别许久,先前是还有外人在场,心里便是有千言万语,有些话也不好细说。这会子面对面坐了,倒都静默了下来,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徐明薇见她眼下虽然有些青黑之色,两颊也消廋了些,但看着精神尚好,也算是放心,许是旅途奔波所致,因而开口说道,“先生本是要来,也好同学生说一声,妥当安排了镖局护着才好呀。”
房师傅说道,“你且别再提这话哄人,真送信来,也只今日拖明日,明日拖后日罢了。你
这点打算,我岂能不知?”
徐明薇干笑着摸摸鼻子,忽地想起娇娇来,便朝穆氏说道,“烦穆娘子去娇娇屋里看看,可是午睡起了,若是起了,也带来见见先生。”
一面又朝房师傅笑道,“先生也许久没见她了,也不知这小东西还记不记得先生。”
房师傅算着日子,问道,“在家时就听说已经教着学步了,如今可会走了?”
徐明薇摇头,苦笑道,“哪里能成。那小东西生得懒散,又惯会蒙人,小兰娘子才扶着走了几步罢,她就抱着人胳膊腿儿不放,眼泪汪汪的,不知道的还当谁欺负了她,委屈成那个样子!我打她两下吧,还会跟她爹爹告状了,手指指着,嘴里咿呀咿呀的,那点机灵劲儿全用在偷懒耍赖上了。”
房师傅听得闷声发笑,说道,“这性子倒像你。”
徐明薇冤枉死了,“先生与我,是从小看到大的,哪里有她这样时候过?我看呀,还是像她爹爹多些。”
房师傅也只是拿她顽笑,并不争辩。徐明薇又问起小陶,叹气道,“这丫头伺候得尽心,连我看着都是服气的,这回是生了什么病,连走动都难了?”
说起这个,房师傅面上也露出些难过,说道,“却是说不清楚的女儿病,连大夫都看不得,这会子也只是在家等死罢了。真是可惜了这么个好姑娘,我留了两百两银子与她,算是谢谢她这些日子的尽心伺候,趁着还有力气,待自己好些,好好过完最后日子罢了。”
徐明薇寻思着小陶看着不似那等肮脏姑娘啊,房师傅看出脸色来,叹道,“我原也奇怪,还没嫁人的干净姑娘,却是从哪里沾染的一身毛病回来。后来去了她家探病才晓得,一家子
的衣服鞋子都混放在一处,乱得不成样子……小陶自己是个爱干净的,只是耐不住她家兄嫂乱拿乱用,贴身的小衣也是不说一声便自己取用了……”
房师傅说到这里,也不好再说下去,只摇头说道,“这世间做人也是艰难,把自个儿料理干净了也不成,边上只要有一个拖后腿的,人也就跟着坠下去了。”
徐明薇听她语气唏嘘得很,连忙安慰道,“凡事皆有定数,先生已然尽了力,再有缺憾也是命中注定,多想反而无益哩。”
房师傅点点头,笑道,“如今倒轮到你来开导为师了,果真有长进。”
徐明薇就此跳过小陶这个话题,问起京中新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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