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并没说话,只冲婉容抬了抬下巴,“把胡大夫请进来吧,顺便把她嘴堵上,吵吵闹闹的,外人见了,还道咱们家都是这个规矩,教人笑话。”
薛氏已经认命地放弃了挣扎,碧桃和老赖家的倒是没费多少工夫。胡大夫是见惯了内宅这些事情的,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摸了脉说道,“确实是喜脉,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别的什么饮食上头的他压根没多交代,收了出诊费提了药箱子便要走。婉容连忙送了出门,又拿了几钱银子问他讨了个打胎的方子,有备无患罢了。
等她回到屋里,一干人等早就躲到了外头。婉容有心要听听主子们是个什么打算,也没那个胆子闯了进去,只好跟着老赖家的她们一起,守在了屋子外头。
“说吧,你是个什么打算?”徐明薇看向傅恒,轻声问道。
傅恒转过脸来,满眼认真,问她,“你真的在乎?”
徐明薇有些吃惊地抬头,他果然是听到了那句话了,不禁好笑道,“没有一个做正室的不在乎这事儿吧?那天你听到我跟婉容说的话了,是不是?心里不痛快,是不是?”
傅恒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只痴痴地看了她,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徐明薇见他不出声,继续说道,“既然你都听见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都直说了吧。你们男人,左拥右抱的日子过惯了,总是见不得有人没把你们放在眼里。却不知这些姐儿妹儿的,哪个是瞧中了你们口袋里的银钱,哪个是瞧中了你们的皮囊,又有哪个是捧了真心来的?你可曾与她们计较过一回?偏偏只咬着我那一句话难受了,与我
闹了这么些日子的别扭。你自己一颗心分作了八瓣,却要别人赔了整颗与你,我却纳了闷了,做生意的也没有稳赚不赔的万年买卖!”
傅恒如遭雷击,一脸又青又白,嘴皮子嗫喏了几下,想说自己不是这样打算的,他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她,却教徐明薇那淬了火的眸子逼视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徐明薇冷笑道,“这些话我早忍在了心里,如今日子过成这样也是真心没个意思。不管你心里有没有一点点在意我这正室的脸面,只再说两句,要怎么选了,随你。一是有她没我,你们傅家要是敢认了这孩子,便趁早写了放妻书,我自己回了徐家去,咱们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二是有我没她,打了薛氏的孩子,出了小月子当众杖责以示效尤,免得日后这些个猪油蒙了心的还敢往庶长子上头打了主意。你自己选吧。”
傅恒听她口口声声地说着正室的脸面,心里不禁一阵苦涩,和她做了快两年的夫妻,她竟还会以为自己是那样糊涂不知世礼的人。薛氏肚里的这个孩子他本就不知情,要是知道的,怎么也不会闹到她面前来,早就使人几付汤药灌下去,除了祸根了。
如今在她眼里,自己也就是这么个面目丑陋的模样了吧?傅恒颇有些心灰意冷,怔怔地看了窗台上压着的几张临帖小字。许久,才出声道,“都按着你的意思办,那孩子,打了吧。”
徐明薇还以为他是在心疼那孩子,心里满是冷意,到底意难平,说道,“娘那头,你自个人去说了去,免得又嫌我容不得人。”
她终究心里还是难过的。这样
的世道,若是为着一个出不来的庶长子就闹和离回徐家去了,只怕家人都要受了她的牵连,教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贺兰氏虽然那时给她吃了定心丸,那也是在“他欺你辱你”的情况下。有时候徐明薇也真恨自己惯来是个将责任担在肩膀上的人,受过徐家十五年的荣光,她实在做不到因着自己一点点委屈,便做了家族的黑羊,坏了徐家的清名。
若是在前世,傅恒睡通房那会儿,她就打死不会嫁过门来。不过是应了那句话,吃的旁人几分,终究都不是自己的,将来都有吐了还的日子。徐明薇苦笑一声,如今这样也好,话都说分明了,往后也不必再遮着掩着的。
她正兀自出神,傅恒忽地从背后贴了上来,手指带着柔情,轻轻地擦了她的眼泪,说道,“别哭了。是我不好,又惹了你伤心。”
徐明薇面上止不住诧异,伸手摸了眼底,才晓得自己真的流了眼泪。她也不耐烦和他挣扎,男女的力气,她是吃过苦头的,只咧嘴一笑,“不是为你流的眼泪,自苦罢了。”
傅恒看她笑得比哭还难看,那手挡了她的眼,抱得越发紧了些,“薇薇,这回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咱们揭过这一章,往后再也别提,就咱们两个好好过日子,永远不会再有别人,你再信我一回,好不好?”
徐明薇僵硬着身子不出声,傅恒只觉着自己抱的是一块无知无觉的木头,永远也没有捂热的一天。一颗心越发往外间地狱坠去,明明她就近在咫尺,傅恒却觉得徐明薇远得自己根本抓不住她,一双手越发将她抱得死紧,如人溺水遇浮木,满眼仓惶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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