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存着事儿,徐明薇勉强歇过一阵,算着时候让老赖家的去传了话。过不得一刻,贺兰氏果真从王氏那头转了来,母女两个甫一见面,未曾话语,眼眶却先红了。
贺兰氏握了她的手,眸光又往她肚子上绕去,快五个月的肚子,看着和她生徐明柏那会儿差不多大,便放心不少。
“头一胎都显得小些。你这些日子,可听了金娘子的话,不曾乱吃乱喝了?”
徐明薇脸上便是一红,说道,“就今天吃了些外头的,平日倒不曾。”
贺兰氏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也是要做娘的人了,还这样贪嘴。教娃娃笑话哩。”
婉容来送过一回茶,被贺兰氏捉住了嘱咐道,“去把你们房师傅给请过来,就说我来了,也想见她一见。”
婉容点点头去了。一时请了人来,贺兰氏摒退了闲人,又叫薛婆子在门口守住了不让旁人靠近,连莒南都撵得远远的。房师傅便知贺兰氏绝不是请她来把酒话桑麻的,肃色坐了。
徐明薇见人都齐了,便将这回青梅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遍,听得房师傅和贺兰氏两个脸上一阵脸色变化,心里不知将傅宁慧恨成个什么样子。不比她是穿来的那般不在意巫蛊之术,放在女子内宅,这都是一等一的忌讳,便跟直接拿刀杀人没什么两样了。
徐明薇倒没注意到这点,朝房师傅说道,“先生,前头学生院子里两个通房,绿珠红珠的暴毙事情想必你也还记得。当时她们两个受了一顿杖责,只是皮肉伤,并不致死,偏偏第二天两人都一命呜呼。傅恒暗地里请仵作看过,当天我婆婆王氏也找了相熟的大夫看过药渣,通通都没瞧出什么异样。事后学生和您
说过一句,当时在屋里闻到过一阵异香,似曾相识,却不是当时屋里各人身上的味道。”
房师傅点点头,说道,“我记得。当时我也问过你,到底是在谁家闻到过。这么说来,这香味就是青梅提到的药粉,碰着了药中的甘草,才起了的?”
贺兰氏沉吟道,“寻常内宅害人之术,用个砒霜乌头毒也就了事。傅宁慧却能寻了这无色无味要人命的药粉来,这事就十分蹊跷。她一个内宅未嫁女,出门机会鲜小,又能从哪里弄来这样罕见的毒药?她定是不知这药粉稀奇,连着大夫开药平和,喜放甘草都不知晓,就贸贸然地用了,却也是蠢的。”
徐明薇听完两位长辈所思所想,沉声道,“她是怎么拿到这毒物,又是谁人给她的,我倒是有个猜测。前头说这物混了甘草起异香,我总算是想起来在哪里闻到过,原是五六岁时候的事情,时隔已久,也难怪一时不曾想起。”
贺兰氏听着面上便是一惊,那个时候,颜皇后仙逝,天启值国丧……
徐明薇朝她点了点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皇后病重,那天我陪长生去见她,进殿就闻到了这个香味。当时还奇怪了一下,怎地重病当中,屋里还熏了香,又觉得那味道浓郁,不似平常在长生屋里闻到的一般。这会儿想来听着思想长,其实不过一转身的功夫,只在心里疑了一句,便被皇后召去嘱托,叫我好好待长生,日后她要是不在了,叫长生诸事莫管……”
徐明薇说完眼眶便有些红,“皇后娘娘许是料到了自己活不长,才有此一说,只是我到底还是没能护住了长生。”
房师傅宽慰道,“你才多大点?能拿什么护?
皇后娘娘只是叫你和长生好好相处,别教她沉溺丧母之痛罢了。”
贺兰氏也安慰了几句,蹙眉道,“如此说来,这东西应该是从宫里来的。但傅宁慧又是什么时候和宫里的人搭上了线?你在宫里的时候,可曾看见她和哪个公主走得近些?”
徐明薇摇摇头,“第一年大家还走得近,我们下了学便玩在一处,除了几个伴读,也没见她和谁有来往。后头也不知道她为着什么,就渐渐地和我远了,倒是和杨瑾希她们玩得好些。”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贺兰氏和房师傅相看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贺兰氏才说道,“这个不急,既然有了方向,再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徐明薇点点头,总算想起来还有件正事没做,连忙拉住贺兰氏说道,“娘,您也和爹爹说一声,这事只怕后头的不简单,用的好,还能助了爹爹一把力气。”
贺兰氏正打算回去了就让徐天罡去查查当年皇后娘娘的药方子,柳太医就是秦王这一派的人,不想竟被她给说中了,不由惊奇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知道你爹爹的事的?”
徐明薇笑笑没作声,她只是试探,竟真被她说中了。徐家果然只是面上中立而已,她爹徐天罡敢站了秦王这一边,那么徐家的掌门人徐阁老的立场也就不难猜,都是嫡子派的。其实从徐明梅的婚事上也能看出一二来,没有十分的把握,秦王也不会贸贸然就选中她来上门提亲。
自古后宫内宅,都不过是朝堂的一个缩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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