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瑾希应道,“是啊,我们也渐渐都大了呢。只是宁慧姐姐却像是往小了长了,先时她也不是这样咄咄逼人好争辩的,今天着实让我意外。”
徐明薇并不搭话,只笑道,“是战是和,前堂自有定断,我们便是说破了嘴皮子,也不见能撼动结果半分吧。为这个争辩失了和气,却是不智了,瑾希姐姐刚刚就处理得很好呢,不亢不卑,既全了客人的脸面,也保了自家姐姐的,谁也没得罪。还和你小时候一样,是个极靠得住的。”
杨瑾希说道,“只怕我二姐姐
后头还要怪我没与她一个战线哩。其实说心里话,我也是赞同开和谈的。国富民安之下,朝廷还有余力去抗争外敌,可眼下江湖是这样的情形,不管顾了哪头都是无异于抱薪救火,自掘坟墓罢了。”
徐明薇并不打算与她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可杨瑾希忽然笑道,“刚刚还说大家都变了。唯独没变的大概就是明薇妹妹你了吧?”
徐明薇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不知道她为何忽然下了这样的评语。
杨瑾希淡声说道,“你就是个锯嘴葫芦,又不爱与人争论的主儿。我刚刚那些话你分明心里不赞同,却不肯说出来,要不是我知道你的为人素来便是如此,还道你心中不屑这些滑稽幼稚的说辞,懒怠理会我哩。”
徐明薇一脸窘然,她的确是不赞同开和谈的,但那也就是出自莫名其妙的自尊,并不是真有着什么独到的见解,因此连忙解释道,“我并不是觉得你说的东西幼稚可笑,我自己才是那坐井观天之辈,知道的比你们还少,又有什么好争辩的,瑾希姐姐可千万别误会了。”
杨瑾希笑道,“看把你给急的。我是知道你的,你且放心。”却又问道,“你自刚才便一直说自己所知甚少,我很好奇,又该知道那些才算是尽够了呢?”
徐明薇知道自己今天是不好好说个清楚,杨瑾希只怕是要一直绕着这个话题不肯散了,只好对她解释道,“便是所谓的知己知彼罢。知己,首要是要清楚自己兵力如何,军心如何,粮草如何,战时如何等等;知彼,更是要清楚对方兵力如何,军心如何,粮草如何。只有战前对敌我有了清楚的认识,主帅才能做到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罢。只是这
几个字说得容易,做起来却是极难。便拿眼下的局势来说,各县镇农潮情况何时才能控制得住,对狄能支出多少兵力,全是极难把握的。但只一点,我便不赞同开和谈。”
杨瑾希忍不住问道,“哪一点?”
这句话也正是杨清煜,傅恒,秦简瑞等人想问的。
他们本只是取了捷径想穿过花园往前头议事厅去,不想杨家女眷们那头宴散,正往园里散步而来。几人只好藏在了这园中巨石后头,打算等姑娘们都走过了再现身。结果徐明薇和杨瑾希两个落在后头的,又停在这处说起话来。众人虽是尽量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了,但两个小姑娘清脆的说话声还是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加上两人说的又不是什么闺阁密事,正是眼下学子们议论得最多的。便是他们这几人当中,就有分了主战和主和的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这几日见了面便是争得跟乌鸡眼一般,消停不得。因此渐渐地也都顾不上非礼勿听了,俱支着耳朵听得十分认真。
“若是我记得没错,北狄那一块入了冬便是不毛之地,才会每年在秋冬之际屡屡犯边,烧杀抢掠。”徐明薇沉吟道。
杨瑾希没明白其中的关联,问道,“明薇妹妹你的意思是?”
傅恒却是听懂了,又惊又奇地看向徐明薇,深闺女子竟有这番见地,却比他们这些只揪着礼义孝节说话的儒生要强多了。
“眼下已经到了深秋时节,朝廷便是同意了开和谈,没个三两月也是谈不下来的。前堂能拖得起,北狄却是拖不起,这场和谈注定是要破裂的,只怕我们这边还在为枝干细节争辩不休,边线城镇上的百姓又要轮受一番铁骑奔袭之苦。”徐明薇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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