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沈无际立刻不见了那副虚弱至极的模样,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桌面上一扫,扫下来一层厚厚的灰尘。
沈无际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再看屋子里,都是积灰已深的,他皱眉道:“这屋子有很久没人住过了。”
时子墨关上房门,施了个结界,道:“这寺里的和尚都是皮,哪里会有谁来住这些屋子,恐怕已经荒了几十年了。”
沈无际道:“奇怪,你探到那位仙君的所在地没有?”
时子墨摇头道:“还没有,这里应该设了某种结界或者阵法,隔了我的神识,探不到某些地方。”
沈无际凝声道:“那就往你看不到的地方找。”
他刚走到门边,又退了回来,考虑道:“我见那妖僧应该不是个好对付的,还是先不要着急,以免打草惊蛇。”
时子墨将屋里的圆桌和椅凳擦干净,又看了看灰蒙蒙的床,一脸失望地道:“师尊,这里的灰太厚了,床铺棉絮里一定都是灰虫,看来今晚是无法睡了。”
沈无际正在查看屋内的侧窗,无所谓地道:“凑合一下吧,不睡觉也没关系的。”
时子墨眼睛亮盈盈地看着他,一闪一闪……
沈无际:“…………”
时子墨凑到他跟前,轻轻牵起沈无际的手举到脸颊边,像猫一样蹭了蹭沈无际的手。
他看了看有些褪色的圆桌,声音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勾引意味,委屈道:“难道师尊不想和徒儿换一种新姿势吗?”
沈无际想起来那四个字:“……”
完全不想。
时子墨道:“师尊……”
沈无际突然后退一步,道:“你究竟是谁?”
时子墨疑惑地挑了挑眉,却听沈无际一本正经道:“我徒弟时子墨绝不是这种不分轻重缓急,不知廉耻之徒,你休想冒充他。”
时子墨面不改色:“难道师尊这些日子都是在与我逢场作戏吗?所以师尊从来没有真正原谅过徒儿,是吗?”
沈无际有点想扇他,静立片刻,叹了一口气,走到桌边,一手撑在桌子上,像是无可奈何地同意了一般。
时子墨嘴角刚扬起来,还未走近,便听一声轰响,那张上了年岁的圆桌已经四分五裂。
沈无际也已经闪到了一边,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正靠着床架子闭目养神。
把他那一点不干不净的念想彻底地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时子墨:“…………”
天色已晚,黑夜无星,连月光也黯淡几分,只剩一弯月牙悬挂在上。
静寺之中果真静极,连一丝虫鸣鸟叫都不曾有,安静得甚至有些诡异,像一座寂静的墓园。
沈无际睁眼醒来,发现自己正一手撑在桌子上,好像方才不小心睡着了。
看着面前完好的圆桌,他心下有些惊讶:这桌子被我打成碎片,他怎么把这桌子给修好的?
有光线从门窗外透进来,屋里一片明亮,日光斜斜,像是已经到了暮落时分。
忽然,一道矮小的身影在屋门外站立,片刻后小心翼翼推开没有关严的房门走了进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一本书。
这道身影走到他近前来,模样不怎么规范地行了行礼,道:“师尊。”
沈无际道:“怎么?修炼又卡了?”
他自然而然地开口说话,声音冷淡又威严。
蓦地,沈无际心底微微一惊。
面前的小孩天真可爱,朗目如星,隐隐可见长大后俊美无双的影子。
小时子墨把手上的书翻开,递到沈无际面前,操着一口稚嫩的声音道:“师尊,这个招式我总是练不好,师尊可以教教我吗?”
沈无际看了一眼,合上书,书面上印着四个字:基础剑技。
他忽然又惊醒了一下,看向面前苦苦思考,一心求教的小时子墨。
怎么回事??
他不是跟时子墨在静寺里吗?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场景如此熟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无际想不起来。
小时子墨见他凤眸冷冷地看过来,很怕师尊拒绝自己,忙摆手道:“不会耽误您太多的时间,师,师尊。你看看我的动作,看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可以吗?”
沈无际就要顺着他的话开口答应,却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厉声道:“这是哪里??!”
他围着房间转了一圈,打开内室的门,见里面一池活泉水,药香淡淡萦绕在房间里。
这个地方……
身后传来一阵清朗的声音,音色磁得人心尖发颤:“师尊这是睡得糊涂了?这是师尊的寝殿呀。”
这声音与之前截然不同,沈无际一回头,便看见一身青荒派服的时子墨,已经长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手里正拿着一沓书,疑惑地看着他,再看门外,雨打风吹,阴雨连连。
屋檐上的水顺着瓦片流下,滴滴答答,淅淅沥沥,敲得人心尖发颤。
沈无际走过去,神色冷漠,道:“回去之后好生将这些书看了,记下。过几日背给我听。”
少年时子墨抱着书连连点头:“好,好的师尊。”
沈无际走到墙角,拿了一把伞递给时子墨,冷冷道:“去吧。”
时子墨受宠若惊地抱着伞和书,行了个礼,慌慌张张走了出去,身影瞬间消失在雨中。
沈无际可以确定他跌进了幻境,还是用他记忆构造而成的幻境,可见幻境制造者实力之强。
真正的时子墨一定不在这里,这些都是他记忆中的时子墨。
在沈无际的记忆中,那把伞他是没有递给时子墨的。
递伞过去的时候,他似乎还能感觉到身体上涌起的一股抗拒之感,在警告他不能这样违背原本发生的事。
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破解之法。
沈无际取下一旁挂在墙上的昭世,背在背上,朝门外走去。
他脚一踏出房门,眼前景物立刻变化成了另一副样子。
一道凌风袭来,沈无际下意识唤剑一挡,再一看,刚才袭来的居然是一道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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