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声尖锐的声音撕破暮色,刺耳极了。
紧接着像是一道瘦小的黑影,敏捷的在房梁上蹿了一下。
月霎心中一惊,抬眼望去,暮色下却见一双红得泣血的眼,而那双眼正直直的盯着她看。
与其说直直的,倒不如说死死的盯着她看,仿似要把她拖入冥府一般。
原来是一只野猫,它顿足,偏着脑袋,瞧了片刻后,身子一跃,就消失在了夜色下。
迅风许是有点怕了,它呼着粗气,踏了踏前蹄,低声“啸啸”了两声,它蹭了蹭月霎的衣袖,仿似在说:不要前行。
月霎自小长在王宫,锦衣玉食,哪里见过此番怪异之象,她虽心中有些隐隐不安,但却不胆怯。
她现下心中不禁感慨:想不到在梨花国境内,人人向往的鸟语花香之地,光明温暖之下,竟有如此破败的一角。
这天下,还有多少黑暗腌臜不曾显露出来。
一人一马,在村中行了许久。
弱光被黑暗一寸一寸的蚕食着。
腰间的玉骨笛隐隐散着朦胧的微光,这微光如月色,倒也能看个一丈之远。
路过数座房屋,月霎本想前去叩门,却又不知这里到底有没有人居住。
或许,这是一座空村。
朱村如常。
到底发了何事?使得这里一处人烟也不曾见到?
月霎心中疑虑如浓雾般弥漫。
也不知行了多久,远处有一段微弱的烛光透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犹如一盏指路宫灯。
月霎朝着烛光所在的方向,快步行了过去。
她的身影停在一处很是破旧的屋子前,一盏褪了色的灯笼,挂在紧闭的房门前,正迎风而动,烛光从灯笼中透出,忽明忽暗。
房门两旁,放着一些竹篓,只是却早已腐坏,似轻轻一碰,就会碎为尘土。
风起烛残,光弱而晃,似正在朝行路之人,诉说一段尘封的过往。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月霎叩门。
四下寂静无比,并不曾有人应答。
但此处是村中唯一有光亮之地,月霎坚信此屋定有人居住。
“晚辈月下雨,途经此地,现天色已晚,还请主人家行个方便,允我借宿一夜,银钱一锭,当是补偿。”
月霎话落,她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紧接着是鞋子在地面摩擦的声音,一步一声,间隔片刻,似乎很是吃力。
她掩上面纱,又将眉间的梨花印迹隐去。
良久,面前的大门缓缓开启,只见一白发老翁,探出头来。
灯笼中晃动着的烛光,落在他苍老的面容上,一张脸饱经风霜,岁月的印迹爬满了他的每一寸肌肤。
老翁的身体十分佝偻,他虽满头白发,双眼却不浑浊,甚是清明,只是那双眼,乍一看,添了许多无能为力。
老翁抬眼,问:“姑娘,屋舍简陋,恐脏了你身,若不嫌弃,便进来罢。”
月霎将马拴在门旁的柱子上,见了礼,道:“老伯安好,晚辈打搅了。”
老翁打开门,叹:“许久未见生面孔了,进来罢。”
“多谢。”月霎走了进去,见老翁行动不便,便顺手关了门。
老翁拖着苍老沉重的双腿,艰难的行走着,月霎紧跟其后。
她环顾了四周,问:“敢问老伯,为何朱村一入夜,就早早的闭了门?家家也不点灯。”
是有什么奇怪的习俗么?
老翁道:“姑娘莫怪,朱村自十年前便是如此,夜不点烛。”
月霎问:“那您——”
老翁回头望了望门中穿进的烛光,泪眼婆娑,悲戚道:“点灯是为了给吾儿照亮回家之路。”
她走着,忽觉得一股阴风吹来,后背一阵寒冷,她回头而望,却又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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