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夷雪驾驭的那条金黄色的龙甚是霸道,才在这棵蓬蓬勃勃的椿树上蹲守两天就硬生生鸠占鹊巢,把黄鹂的四只雏鸟全部都推出了窝,它倒是无比畅快了,自顾自地谛听着树下雏鸟们凄楚的惨叫声,忽而就昏昏欲睡了,等墨夷雪、木放他们觅食回来,驾驭的那条蓝色的龙更是跋扈,两爪子左右开工三下五除二就把金黄色的龙拍出了巢穴,愤懑的它只有蜷缩在巢边的份了,这时月光中一个看似鬼鬼祟祟的身影突然就窜出了博麟那间简陋的牛棚里……
“不好,快追!”眼明手捷的墨夷雪一声令下,木放回手轻巧地拍打了一下蓝龙的背脊,随即他和西野枫便追上了那个黑黢黢的身影,墨夷雪并未紧追过来,而是朝他们相反的方向,迂回曲折地绕到了那身影的正前方,火速隐形与高耸的石缝中了……
“不错,确实是博麟。”他纳罕暗忖道,但此时一轮皓月当空正漫洒下无垠清辉将天地荡涤的纤尘不染,上下秀澈、清莹无垠,他怎么敢孤身一人就翻越山崖、踏破无数荆棘,好似习武之人专注于强身健体那般漫山遍野地攀爬而去呢?不等他细想,忽而他便消失在墨夷雪的视野中了,此时西野枫他的身后看的分明,倏忽他便又扯过一根藤蔓正滑落山崖之下了……木放双手使劲一拽蓝龙的双角,痛楚立即将它带下了晃动的藤蔓之下了,漂亮地一甩尾巴它便朝着西北方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而此时博麟又浑如山兔一般,三脚两脚却又爬下了更低的山崖,那里毗邻瑞华坞最西端仅有的两三户人家,这时墨夷雪也闪身下了山崖,贴近了他的周遭……
“他在干嘛?”西野枫此时紧拥着木放的腰问道。木放一动都没动,紧张的连嘴唇也不敢抿一下了。谁料西野枫得不到他的回应,哗啦一下就跳下了地面,连滚带爬地就扯过了博麟的衣襟,墨夷雪和木放显然没有料到他会来这一手,随即驾驶着两龙扑近了他的身旁……
只见博麟突然就蹲下了身子,倏忽他的一双手却突然脱离了双肘,向着虚掩的窗口爬去了……西野枫登时便愣怔在那里了,他不知道此时是应该留守在博麟的身体上呢,还是穷追不舍他的那双逃逸的手,显然墨夷雪更冷静些,他贴着木放耳语了两句,便追上那双手进了屋内……
楼梯前那双手似乎长了眼睛似的,腾腾就爬上了台阶,径直就爬上了最外面敞开门的房间里一个紫檀木的梳妆台上去了,趴在桌面上,它毫不费力地就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把掌大小的圆球,然后又轻轻地关上了抽屉,之后那个圆球便黏连在它的手背上了一般,它又轻快地回到了室外……等那双手重又扑上博麟的双肘时,墨夷雪感觉大事不妙,可这是个什么物什呢?他为什么要横越大半个村子来到这空空如也的房屋里窃取它呢?等博麟将那圆球放入内襟时,它却不时闪耀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七色光将他整个人都映衬的鬼魅魍魉一般……
这时西野枫已经爬上了他的脊背,他褴褛的衣衫,一时竟为缩小成手掌一半大小的西野枫提供了无数攀爬的绳索,为了安全,木放念过咒语后,他已经隐身良久了,等他终于辛苦地爬进博麟的胸襟里时,突然他便从那迸射着魔幻光彩的球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莺啭燕舞的芳林畔、黝黑阴郁的深夜里、枫林外烟霭凝重的池塘边、早樱苍鹭的晨曦中……
不好这是一块能将时间无尽倒流的时钟,它已经无数次地将某个人的记忆重新涂抹过无穷尽了……
可是它为什么会放在那儿呢?那儿是谁的家呢?
这时博麟已经回到了牛棚里,天也快亮了,几只野鸭伴着一只鸳鸯刚刚游弋过丛林外浓绿的池塘,夏夜和清凉仍裹挟在薄雾中,油菜花田里不时闯入动人的旋律,风滑翔,芬芳的时间四溢而飞……
清晨博麟又潦草地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匆匆忙忙地奔去了主人家里吃早饭了。一宿未眠,西野枫终于被墨夷雪、木放救出了博麟栖居之所,三个人远望着他仍在忙碌的身影,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奔忙了一夜就为了取回那个焕彩的球体吗?
当西野枫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在那球面上看到的一切悉数告知墨夷雪和木放时,突然就有数十个掂着斧头、刀棍、铁叉……凶神恶煞、匪徒一般的人吵嚷着就闯进了农场里,只要看见人,他们便一拥而上,随即便是一顿拳打脚踢,似在逼问着什么?
等西野枫他们赶至近前,才明了这是要逼问出瑞华坞长老的家,农场主虽然仗着有几个年轻力壮的伙计,可他们仿佛也太不经打了,此时全部都趴在地上哼哼唧唧不已,这其中就包括博麟,他将自己一身超凡的身手隐藏的无影无踪,现在看起来比谁都羸弱。
“不把我们领去长老的家,现在就打死你们。”那个领头的浑身血渍、一双眼睛像是被封冻了似的,一下都不眨,直愣愣地踩着脚下的农场主冷峻地咆哮着。
“有你们这样的吗?还没抬手就打,长老不都说了吗,后村,后村……”农场主脊背都要被那五六个人踩断了,这也是气极了,拼死一挣。
“你们瑞华坞的人都不是人,不要你的命都是算可怜你的了。”那人气极之下已将脸颊憋的青紫不堪。“走,长老家!”说着手一挥,数十个悍将又跟着他浩浩荡荡地奔去了长老家,还没进长老的门,乒乒乓乓便是一阵倾盆大雨似的乱砸、乱踢,长老的侍女刚来开门,几十个大男人就一把把她撩到在地上了,长老躲在门后瑟瑟发抖地问道:“你们什么,什么人?没王法了吗?”“王法?”那个领头的一把薅起长老凌乱的白发道:“王法?云姿把我弟弟给杀了,你给我讲王法,兄弟们把他们家拆了。”正待动手,长老立即像头待宰的猪似的嚎叫了起来:“云姿不是,不是我闺女,她是落沧湾城主的私生女,要找,你找他去……”“他也跑不了,先解决了你再说。”说着一帮匪徒就要手刃长老了,说时尽那时快,墨夷雪倏忽便念过咒语恢复了体形,提剑便朝那帮人劈砍而来,领头的大叫一声,忽地就蹲下身来,提刀相迎拼尽心力却也支撑不住墨夷雪迸射着火花的利剑,随后墨夷雪又飞起一脚把他踹向了倒塌的门扇上,半晌他刚爬起来,愤怒的木放也恢复了身形,倏忽便伸出了自己的一条雪豹似的长尾巴把他紧紧地捆缚住了脖颈,然后又提起拳头哐啷哐啷几下就把他打的落花流水一般……那几十个跟来的,片刻之前还嚣张跋扈的家伙,此时一看情形不对,全都脚底抹油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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