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世茂浅浅一笑,并未作答。
刘怀义单刀直入,“钟大人既然是来劝降,那就说您的条件吧。”
钟世茂看着他,缓缓道:“将军应知,士兵叛乱,论律当斩。”
刘怀义冷笑:“那我等还有什么投降的必要?”
“而本相却可以给他们一条生路。”
刘怀义抬了下眼皮,“当真?你们这些文官,惯会骗人。”
钟世茂也不生气,“如今朝廷平叛军队已到,本相有何必要骗你?”
刘怀义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朝廷这回派兵这么迅速,他看向吴忠,吴忠点点头表示是真的。
“七皇子带了一万精兵,此刻就在山外,你不信的话,可以让人探了回来。”
“七皇子?……”刘怀义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钟相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没什么不信的了。其实当他看到这队人只身进来犯险时,就已想到,外面必然是大兵压境,他们才有这样的底气。
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钟大人,末将也曾听闻钟大人美名,今日便不要难为我等,骗我等出去受辱了,便高抬贵手,让我和兄弟们在此自我了断罢。我死不足惜,可恨我连累了这些将士们,他们个个仗义,最后却因我落得这么个下场……”
刘怀义八尺男儿,此时却说着说着落下泪来。
“你为何就是不信本相能给你们生路呢?”
刘怀义凄惨一笑,“钟大人方才也说了,论律当斩。”
“方才我也说了,我能给你们生路。”
“钟大人难道能私自放我们吗?还是不要多连累人了,让我一把火烧把这里干净算了!”
钟世茂摇摇头,“本相原以为,你也算个勇夫,没成想却是连生路都不敢争取的懦夫。”
刘怀义怔怔望着他。
“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若也觉得你和你那些兄弟该死,那确实谁也救不了你。”
刘怀义终于跪下来,“求钟大人给兄弟们一条生路。”
……
若换成别人,即便是有心帮他们,也不一定有帮他们的决心和能耐。但钟世茂不一样。
他给了刘怀义一条出路:
“你这些手下,目无军纪,然念在他们并未行凶,即使占了清州城也未伤害城中百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徭役五年,你觉得如何?”
虽然徭役很苦,但相对于斩刑或是就地被杀,亦或是侥幸逃出去当一辈子流民游寇,已经算是额外开恩。
“我替兄弟们谢过钟大人了,只是……”他抬头看了一眼钟相,“真的可以做到吗?朝廷能应允吗?”
“我答应之事,必然做到,且你如今没有选择。此外,我还没说完。”
“钟大人请讲。”
“方才说的是普通士兵,他们不过一时冲动,也并未害人,但你不是……”
刘怀义俯首听着。
“你是首犯,我的条件,就是你束手就擒,押至京都,由大理寺审判,不得自裁。”
刘怀义心里一抖,不可置信地抬头道:“钟大人此话当真?如此简单?只是要我一人?”
钟世茂点了点头。
“这有何难?”
他这条命有什么重要,死与不死,在哪里死、怎么死,他早就置之度外,而至于要接受审判,他求之不得!
“你杀了人,还带军叛逃,虽有隐情,但杀了人就是杀了人,难逃死罪,你可明白?”
刘怀义头抬得更高了一些,再说了一遍:“这有何难!”
“何止不难!若我富州之冤情能让皇帝老儿听到,我死又何妨?若是能因此把孙贼恶行昭告天下让他遗臭万年,我死一百次又有何难!”
刘怀义越说越激昂,甚至笑了起来:“我原以为,我杀了那俩狗贼,不过又是上头派来一个新的官儿,只有我死,富州还是暗无天日,兄弟们还是过苦日子,哈哈哈哈哈哈,哪里知道竟还有昭雪之日!”
“哈哈哈,早知如此,我就早把他们捅了……”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