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昊没好气地说道:“如果真的感到抱歉,就该转身离去,而不是走过来。”
“真的抱歉。”彭跃华嘴里说着抱歉的话,然后自顾自地走了过来,坐在了沈昊的对面。
沈昊挑了挑眉头。
变得不一样了啊。
是的,完全不一样了。
通常,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小孩,都会有一颗极其浓烈的自尊心,无论敏感,还是不敏感,都有着一些自己不可接受的事情。这些不可接受的事情,是建立在自己的三观之上的。而彭跃华此人,沈昊看得很明白,虽然也能吃苦,也不怕吃苦,但这都是建立在他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身份上的。
他的想法大概就是,你们做得到,我也做得到。而且,我还要带领着你们做得更好。
尽管到现在,他没有做出任何成绩,可那自信,可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那股子奋进的味道,沈昊熟悉得很,他也曾有过。
现在,似乎变了?
他有些恍惚,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改变了,或许是那个痛苦的夜晚之后,亦或者某个时刻的恍然大悟。
“说吧,什么事儿?”
彭跃华看了秦京茹一眼。
“说吧,什么事儿?”沈昊又重复一遍。
“我想知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合规矩的,为什么要去做?”
“规矩?规矩存在的本质又是什么?养鸡的本质又是什么,你思考过吗?”沈昊看向彭跃华。
彭跃华微微一愣:“养鸡,不就是养鸡。”
“养鸡有鸡蛋,也算是额外的收入,为什么不让养?仅仅是因为这是资本主义的尾巴,还是因为资本的无需扩张?亦或者其他,你想过吗?规矩,那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这背后,就有着属于它的逻辑,你连为什么不让养超过五只都不清楚,你又凭什么来说服我?”说到这儿,沈昊看向彭跃华;“你似乎,只会背规矩?”
这话,让彭跃华的脑袋“哄”地一声。
他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打通了脉络。
是了,养鸡?为什么不让养五只以上的鸡。
资本主义的尾巴,那又是什么,是谁定义的?
当一个人开始停下来思考这个世界的基本构成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开始真正地学会地思考。
凡事多问一句“为什么”,带来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
但是,也会带来一个后果,那就是“信任”。
人和人之间的交往,一开始只是情之所向,这个情,可以是爱情,也可以是友情,这是纯粹的。但加入了思考之后,那么,这份情,就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这也是老会计说的“年纪轻轻的,别那么多心思”的原因。
过早地让自己脱离“至性”的范畴,其实,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看着彭跃华的样子。
沈昊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或许,你可以想一想,再来说服我遵守规矩,无论你打算从什么层面来说服我,至少,得有一个理由。当然了,你也可以直接了当地去举报,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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