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这二十多年悟出一个道理:当自己把最不堪,最想隐藏不敢让人知晓的一面拿出来告诉对方时,对方要么把你这份痛苦放在嘴里咀嚼,咬成渣滓,然后再用刀子似的毒话剐你一遍;要么就会心生怜惜,与之共情,像要一同承担这份痛苦似的,两颗心紧密联系在一起。
明月当初便是如此。当他得知明月的过去后,有那么一瞬间,嫉恶如仇的感觉涌上心头,暂时忘了那夺舍之恨。
他明白,自己刚刚从危难中救活师姐,在这时说出自己是魔修的秘密,对方定会因为感动而淡化魔修本身这一事实的冲击,甚至还会因为知晓自己的秘密而产生被托付与信赖的责任感。
当然,这种利用师姐善良心软的伎俩多少带些卑鄙无耻。他也可以如她所说,两人心照不宣,不把窗户纸挑破。但他做不到,有些事总要当面说出来心里才痛快。
“师姐,”清风道,“只有亲口听到你不怪我瞒你,不会因为我是魔修而推开我,我才安心。”
许清心白了他一眼,抬头看天,见那血云飘在上面,仿佛能闻到腥味似的。
“师弟,”她不想再谈论这话题,“我先前被雷声震醒,那可是你弄出来的?”
“是。”清风点头。
“你这是什么法术?”许清心道,“怎会有如此威力?”
“我练的法术名为‘血魔经’,里面有血雷之法,对付些庞然大物颇有用处。”
许清心“哦”了一声,问道:“先前你在那知县家都遇到了什么?”
清风草草讲了和那羊大仙的交手经过,又道:“都是我的错,险些害了师姐。”
“算啦,”许清心道,“你这不是及时来了?倒是我欠了你条命呢。”
“师姐,你说这话可是让我无地自容,”清风道,“若不是我闯了祸,师姐又怎会陪我犯险?”
许清心捶了捶他胳膊,道:“我若早知道你有这些本事,定不会陪你来这一遭。”
“是吗?”清风面色一沉,像是不开心了。
“假的,”许清心声音一软,“从你杀掉虞规那时起,天涯海角我都要随你去了。”
“师姐……”
明月看着自己那亲手养大的徒弟,道:“法术上不见你有什么建树,拉拢人心倒是有一套。”
清风没去理会,正要再和师姐说几句贴心话,只见那羊大仙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到底有完没完!”
清风只觉脑袋里好像有苍蝇扎了堆,嗡嗡嗡响个不停。
“当然没完,”羊大仙又向前走了几步,甩了甩道袍衣袖,两只手抬起,插进袖里,“您二位法术高明,大仙我甚是佩服。”说着语气一转,“不过别以为会点法术,就可以瞧不起本大仙!”
许清心握紧了剑柄,准备再上前劈了这难缠的羊妖,清风拦住她,道:“师姐,不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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