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
一时不知该因着她在称呼上的突然改口而得意,还是该因着她的突然发难而发火,阿穆尔脸色青红交加半晌,最后却只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前些天世子一直将本县主软禁在帐子里,却在朵苒暴露后特许了您的侧妃们前来——唔,探望,若是本县主还瞧不出问题的话,那便真的是蠢笨如世子您了。”
刻意在“探望”二字前加了个耐人寻味的停顿,余清苒轻轻将手搭在索布德因恐惧而不断颤抖的肩膀上,终于收起笑意沉声道:
“侧妃也好,女奴也罢,从前世子向来将自己身旁的女人视作可以随意玩弄摆布的物件,自然不会想到她们中竟有人是其他人扎在你眼皮底下的钉子。
“朵苒的出现狠狠地打了你的脸,让你终于意识到不该如此轻敌,于是慌不择路开始查探她们的来历,想要借此前车之鉴彻底肃清自己身旁的眼线。
“于是,为了考验本县主到底能不能当得起正妃之位,也为了测试朵苒一事究竟是不是巧合,你故意让她们有空便来我帐中走动,给我发现她们身上问题的机会。
“至于您想要送给本县主的人嘛……”
又一次突兀地换上了并无半分敬意在里头的“您”字,她有些嘲讽地抛去了一个轻蔑的眼神:“自然是您心爱的侧妃了。”
“索布德姐姐十三岁就已经嫁给了世子,怎么会是旁人安插的钉子?”一旁顿时有个侧妃急急出了声,正是方才刚刚向索布德敬过酒的那个,“你不要在这里污蔑好人!”
阿穆尔却是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说,你都发现了什么。”
“世子……”
才刚一开口就被本尊把脸打得啪啪响,那侧妃惊愕地睁大了眼,却到底不敢再咄咄逼人下去了。
“身边没有用得上的可靠人手,很多东西就不方便去彻查,其实也只能算得上是知之甚少。”
极有分寸地选择了见好就收,余清苒不再继续先前的疯批戏码,转而将搭在索布德肩头的手改落在了她的手腕间:
“本县主只是不巧发现她与朵苒长得有几分相似,又不巧发现她们都对羊奶过敏,和——
“索布德一直在服用这种能够避孕的药丸,还将它下在了世子宠幸新人时必用的‘夜夜娇’里罢了。”
“你说什么?!”一股血液自脚底直冲脑门,阿穆尔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再说一次,她吃的是什么?”
“就是这个。”一颗药丸被她从地上捡起,画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后落入了他掌中,“只要每十日按时服用一粒,久而久之,她便再也不会有身孕了。”
……难怪自己这些年来无论宠幸多少女人都没能有个一儿半女的,难怪隔几日她便会托人送来她亲手新制的“夜夜娇”,却从不肯说出这种能令他重振雄风的神药究竟是何物所制!
亏他还当做是她贤良淑德一心为他的子嗣考虑,甚至因着至今都没能给她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愧歉之下特意连续留在她屋里半月之久,原来竟是她自己在背地里使了如此腌臜下作的手段,好害得他一生无子!
“……为什么?”大步流星地上前狠狠地掐住了索布德的脖子,阿穆尔头也不回地一脚踹开惊呼着试图拦住他的另一名侧妃,手背因为用力过度而爆起了一层可怖的青筋。
“没……没有为什么……”
“你给本世子再说一次!”
几乎就要掐断对方脖颈的手忽然间一阵酥麻,阿穆尔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将被掐得憋红了脸的索布德丢了出去:“余清苒!”
“世子难道不应该去查查,到底是何人指使的吗?!”
一把将连连咳嗽着的索布德拽到自己身后,余清苒收起手中的银针迅速后退两步,借助桌案隔开了两方的距离:
“索布德既是你的侧妃,那便与你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有什么必要冒着被你杀了的风险,自作主张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更何况,她若是只是想争宠,只是不想其他女人生下你的孩子,那暗地里买通女奴替她按时下药就够了,为什么不仅自己要按时服用,还暗中加在了给你的药里?”
“那是因为本世子——”阿穆尔一时语塞,便也就彻底被她带偏了思路,“本世子——”
是啊,若不是背后有人指使,一个女人而已,又怎么有这个胆子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依北磐规矩,若是自己死后并无后嗣,那她与余下妃妾们便都要一同陪葬,向来善良的索布德又怎么会做出如此连累他人的事情?
可今日之事怎么看怎么像是提前就已经做好了安排,否则余清苒凭什么会是那样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又为什么会偏偏在自己的生辰家宴上故意折腾这样的一出闹剧?
对了,都兰!!
若不是他提议说“不如世子借机考验那玫悠县主”,若不是他怂恿自己让已经露出了马脚的索布德前去余清苒帐中,后者也不会有这个能践踏自己脸面的机会!
“敖力召!”
猛然间沉下了脸色,阿穆尔扭头回到了原先坐着的地方,厉声将帐外候着的敖力召喝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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