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悠香楼门口时,钱昭分明感到身旁坐着的姑娘身子僵了一下。
“别怕。”
误以为她的紧张是害怕会遇到危险,他便下意识将她的手又握紧了些:
“来之前我查过这家茶楼,茶楼整体构造并不适合用作埋伏,六道堂的几个兄弟们也在附近,不会有事。”
安全倒是挺安全,就是估计等回去以后,“钱头儿和余姑娘外出二三事”将会事无巨细变成他们嘴里的八卦谈资了……
已经预料到了于十三将会“哟哟哟”一波,余清苒平复了下惴惴不安的心,就着钱昭伸出的手提起裙摆下了马车。
送信来的那个丫鬟果然就在茶楼门口等着,见自个儿要等的人下了车便迅速迎了上来,倾身向他们施了一礼:“二位贵客请随奴婢过来,夫人已经在上头候着了。”
钱昭微微颔首:“有劳。”
“请。”那丫鬟恭敬地让开些,领着他们入了二楼走廊最深处的雅间。
不同于先前见面时揭穿袁老板时的直言不讳,那女子起身招呼余清苒与钱昭入座时语气十分温和友善,脸上甚至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二位坐吧,这是悠香楼的寒茗茶,须得趁热喝才别有一番风味。”
“多谢……夫人。”从善如流地沿用了那丫鬟的称呼,余清苒不便开门见山,便只是将那方锦盒重新推了回去,“这是夫人的簪子。”
“代清浅。”那女子却是干脆利落地报上了自己的名讳,“恕我冒昧,姑娘可认识余澜浅?”
余澜浅。
那是带原主进宫的那位前任余女官的名字。
“认得,她便是我上次向夫人提到的那位家中长辈。”心中约莫有了个猜测,余清苒低头端详着那盏热茶冒出的腾腾雾气,忽而试探着开口道,“敢问夫人,您是否同样出自先帝时那位谭女官的门下?”
“……”钱昭虽然还没反应过来状况,却也下意识地绷直了身子。
“我是。”
似是了却了心间一桩大事那样,代清浅忽而如释重负般地笑了起来,眼角却分明氤氲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清苒。”她说。
“我是……你的师叔。”
……
谭女官,本是前朝太医署名医陈维的孙女,后因国破随着母亲逃到了梧国,阴差阳错下便在十九岁那年入了大梧太医署。
作为一代名医的后人,她一直以来秉持着祖父传授予自己的理念,未曾像祖父的同僚那般激进于复国之事,数年来只是在太医署兢兢业业,履行着自己作为一名医者的义务与责任。
只是历来官场便不乏明枪暗箭,她虽因着医好了太后的头疾而得赐了婚姻自由之权,却也厌倦了与人虚与委蛇逢场作戏的生活,便不顾先帝的挽留毅然辞了官。
而后来的事,便是百姓口口相传的,“谭女官余生游走大半个梧国,致力于向天下有志女子传授医术”的故事。
“……师父在世时虽然一直未曾停止传道授业,但真正收入门下的弟子,其实便只有我与阿澜。”代清浅缓缓说着,神情竟有些恍惚,“也就是当年带你入宫的那位余女官。”
“那这枚簪子……”
“对,这两枚簪子便是师父当初收徒时,亲手赠予我和阿澜的信物。
“一开始我并不能确定这簪子究竟是不是阿澜的那枚,直至多方打听到了你的名字与经历,这才敢确定了你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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