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海鲸的光学镜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你居然能吸收他的开关!你究竟是谁?”
“边走边说。”
黎若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毒雾,她能感受到,金炽凰现在不在那边。
黑暗能量吃了这么个亏,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还有一小段距离就可以看见天空了,他们现在必须要上浮,而黑暗能量同样知晓他们的逃跑路线。
所以他们会有很大的可能会在外面撞见金炽凰。
“你干了什么!”
黎若正遥望着海面思索下一步棋的落点,脖子猝不及防被人死死掐住。
一股剧痛自脖颈蔓延,力道之大,似是想要将她就此斩杀。
黎若艰难地低头,正对上荡川流那双暴怒的光学镜。
“为什么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藏玉鳞的气息,他现在在哪里!!”
“你别冲动,咱们有话好说……”寰海鲸想上来劝一下,可看到荡川流那双弑人猛兽般的光镜时音量却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
黎若面色涨红,她强压着不适,费力地拿出藏玉鳞交给她的装置和碧灵胆。
荡川流看到那装置的一刹那,手上的力道骤然放松。
黎若忍不住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同时观察起荡川流机体此时的状态。
她的修复能力在离开原本的身体以后居然不退反进,机械海蛇身上大半的甲片都已复原,只剩下一些需要更换零件的内部伤。
荡川流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两个物件,其中的碧色珠子散发着幽光,将荡川流的面甲边缘勾出一抹苍绿色轮廓。
机械海蛇根本不在乎圣物是否完好,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块含有毒腺的装置上。
尽管上面的血污已经被海水冲刷干净,但身为海蛇一族,荡川流再清楚不过,这东西是从藏玉鳞的体内取出来的。
颤动的金色镜片从遗物上移开,荡川流怔愣地看向黎若,后者点了点头。
“他还将后备隐藏能源的开关给了我。”灵魂体指指自己的胸口,又在海蛇的注视下看向毒腺装置,“他说,有了这个,你就能在最后决战时发挥出你们两个人的力量。”
荡川流只听得自己的喉腔震颤,“没了吗?”
“他拜托我照顾好你。”
短短几个字却在荡川流的中央处理器中炸开一个响雷,劈下一道闪电,整个机坍塌下来,脑部系统一片空白,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雪花的喧闹噪点。
多惨痛的剖白此时不够用来描述这一刻。
那些感情既不复杂也不难理解,或许是因为心底暗藏的怯懦作祟,黎若没去看荡川流此时的表情。
海水的潮腥湿气一直在提醒她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不仅仅是海蛇一族,一路上的其他种类的机器人,双翼飞机一族……无数被屠杀出来的血泪堆砌在金炽凰前行的路上。
而她,是旁观者,眼睁睁地看着宿命的丝线一点点收紧,将擦肩而过的一切搅得鲜血淋漓。
黎若暗暗将这些由于抗争导致覆灭的责任归于她本身,归咎于她的能力不足与莽撞。
反抗,就一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一个光明的未来吗?
顺从,就一定能保得千年万年的太平吗?
她不知道。
黎若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就在吸收藏玉鳞能源开关的位置。
女孩将手放在上面,似是在倾听机械海蛇带有希望和不甘的呐喊,催促她快点醒过来。
黎若感觉有一团势如破竹的火焰在灼痛她的心,脑海中的记忆在闪回,她想起一位历经风尘的故人。
她曾站在清风拂过的平原,以单薄的身体直面战王。
她曾在战火中叩问自我,在失去之后秉明初心。
她曾在厮杀与鬼谋中成长,她的脚步愈发大胆果敢。
她曾不卑不亢,甚至有些意气风发地践行自己的意志。
她曾紧握长剑,在凛冽的硝烟中以坚定意志终结战争。
历经无数失败与颠沛流离,她或许渴望一场沉眠,但绝不是现在。
反抗的因子,似乎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被注定,被揉碎融进她的每一寸骨血,叫嚣着让她的脊背永远挺直,永不低头。
梦庄周,庄周梦蝶,现在轮到了黑暗能量……以实力决定一切的世界,何其荒唐。
黎若重重呼出一口气,将心底所有的痛楚与哀伤焚烧殆尽。
阿芙乐尔号的炮管再一次响起,她要修正这个世界的规则,她要向一个又一个强权与神明诉说,将世界还给它的创造者。
还给每一个普通的机器人属于他们的世界。
修理师再次望向透着浅光的海面,她的目光中带有一股天真倔强到残忍的勇气。
输了,大不了再输。
山水一程猎猎狂风,痛苦是登山途中的必经之路。
而她,永远不会停下攀登的脚步。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寰海鲸见一人一机久久不语,试探性地询问着。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