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贺枫现有的记忆里，他从高台上坠落，跌进那禁锢着他的水箱里。
而这么对他的人，是他的姐姐。
他忘了姐姐为什么要那么做，忘了伤口的痛觉，却忘不了姐姐那个冷漠的眼神。
她把自己推下来时好像在说，你永远都赢不了。
为什么会赢不了呢？
贺枫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就像他分不清当时包裹着他耳朵的究竟是风声还是水流，最后他活了下来，情绪崩溃的问为什么不相信他，为什么不选择他。
到底是为什么呢。
研究员与实验体被爱人一个个送出去，浑浊的水里出现了很熟悉的影子。
那抹浅蓝色彻底压垮贺枫的理智。
许许多多记忆冲过来，一面是推他进水箱的人，一面是背叛了整个人鱼族的人鱼，一会儿她在唱着歌炒菜，一会儿她在海底遨游，虐杀鱼类。
她到底是符华，还是玛莎莉娅？
贺枫不知道，却始终记得，那个人背叛了他，选择与所长站到一条线之上。
不论对方是谁，该杀，他也能杀。
火红色的鱼尾摆动，成年人鱼游动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贺枫就到了玛莎莉娅的面前。
浅蓝色鱼尾的人鱼瞳孔为全黑色，好像没有一点自我意识，那双手可以称之为利爪，锋利的很，于可的脚踝就是因为这双手才断的。
短短几息之间，两条人鱼已经过了数招，终究是贺枫更胜一筹，在躲开利爪之后，一拳挥到玛莎莉娅的脸上。
虽然在水中会受到一定的阻力，减弱那一拳的威力，可贺枫的拳头仍旧给力，几拳下去，玛莎莉娅已经失去动力，颓败的漂浮在水中。
暴怒之下的贺枫终于冷静下来，他看清了玛莎莉娅的面容跟她后背的惨状，有些脱力，紧绷的精神刚刚松开，贺枫就被一个人拥进怀里。
眼眶湿热，那些泪水融进浑浊的水里，贺枫靠在沈自书肩膀上哭泣。
“不是说，人鱼的眼泪，会变成珍珠吗？”贺枫问道：“为什么我的没有，是因为，我不是人鱼吗？”
抱着贺枫的沈自书一顿，他无法说话，只能用脸颊蹭了蹭贺枫。
“我记得我从高处跌落，是你抓住了我，所以我真的是人鱼吗？”贺枫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别刀了别刀了。」呼延挽吉捂住耳朵：「再刀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呀！」
「情绪起伏的有些大。」宋谈看着面前屏幕上忽高忽低的数据，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好像符华的背叛对于贺哥来说，有些过于沉痛了。
他还记得贺枫精神识海发出尖锐爆鸣的那一次，就是因为贺枫遇见了符华。
在安康第四精神医院，贺枫看到了被挖眼，拔舌的符华，他的情绪有了很大的波动，精神识海不稳定，还是他们通过让贺枫发烧，才转移了贺枫的注意力。
就如同现在一般，就算记忆错乱，全是瞎扯，贺枫对于符华的记忆好像还是清晰的。
他知道符华把他推下了山崖，知道符华背叛了他，也知道符华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
“所有人都会贪生怕死，我也想过退缩，可我们说好的，我这个位置可以换人，能够换人，只要她开口，我会将位置腾出来，像其他人一样赴死，可为什么她不说呢？”
“哪怕是死，我都不想看到她放弃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放弃我。”
“那条回家的路，我在努力了，我一直都在努力，我在试着跟这个天抗衡，为什么不等等我。”
“书呆子，我不明白，我不理解。”贺枫搂住沈自书的脖颈，将自己的脸埋进对方的肩膀上：“我不理解这些话的意思，可我还是想说，我是不是忘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数据缓慢恢复正常，宋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脑子里全是贺枫说的那些话。
“涉险”计划初定时，大家都知道了除了贺枫之外的所有人都会死。
他们没怕过吗？当然怕过。
没想过取代贺枫的位置吗？宋谈想说，真的没想过。
这个问题问一下呼延挽吉他们得出的肯定还是同样的答案。
从来都没有想过。
首先，灭门组织是因为贺枫才聚在一起，有些人能活那么久是因为出什么事贺枫第一个冲上去，而贺枫的能力更是有目共睹的厉害，没有比贺枫更擅长当那个实施者。
不过，或许是这种唯一有些拨动贺枫的神经，他变得有些焦虑，五年前的贺枫曾经不止一次的跟他们讲，这个实施者能换人，他也能去赴死。
可参与“涉险”计划的所有人都不理他，是，是能换人。
但贺枫仍旧是最合适的那个。
他们为的是以后的大局，自私反而会影响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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