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清峰上,草树丰茂,绿荫繁多。
赵满城挑了个阴凉些的地方,躺着休憩。
午睡是一种文化,而赵满城对这种文化的领悟程度,算得上是学霸。
树荫底下的凉风吹拂而过,舒舒服服的,再配合着周遭的蝉鸣,倒像是有了些儿时的味道。
赵满城微闭着眼睛,享受得勾起了嘴角。
人大多都是怀旧的,这点毋庸置疑。
哪怕在长大以后的世界里经历了无数坎坷挫折,有时候也能被一场清风治愈。
这场清风或自年少时吹来,自过去吹来。
就像是夜里跟着娘在义字峰上捉着屁股亮灯的小虫子,抓了这些小家伙,便能做夜灯。
只是赵满城幼时调皮喜欢偷懒,常常会去剽窃姐姐赵霜的成果。
这便免不了一顿母女混合双打。
树荫上,清风吹拂过,风干了这潦草捕头的泪。
他悠悠转醒,面前已经出现两道人影,黑蒙蒙的,遮住了他的太阳。
“没看到我在睡觉吗?”赵满城轻拭去自己的泪痕。
两个背对着太阳的捕快,对视一眼,才道:
“衙主宣你进殿……问罪。”
赵满城先是一愣,便轻轻地摇头。
该来的还是来了,陈哥的身份似乎已经被识破了。
但那又如何呢?
“行了,北冥琥真是一天也忍不住,我倒是希望他能治我的罪,否则……”赵满城话说了一半,起了身,独自朝着峰下走去。
两名捕快对视几眼,他们只是传话的小角色,对这些上面人的尔虞我诈只能管中窥豹。
赵满城狠话也没对着他们放,便是那“否则”之后再说些什么,也无足轻重了。
二人跟在赵满城身后,一起下了峰。
起码在这一刻,这位据说着纨绔又无能的尊者儿子,在他们眼中是有些风骨的。
……
破舟中,陈远在稀释着来自大鬼的百万载记忆。
这是魂体相融之后必须经历的,避也避不开。
坏处,便是容易让人陷入痴呆,好处,那便是多了渊中的情报,对敌人了解的更加透彻,也便更好的应对。
鬼道的修行之法,与陈远所走的路子亦完全不同,故而,也只有些参考价值。
但对自身境界的掌控,对修为力道的拿捏,却是比本来的自己要高上甚多。
陈远就是大鬼,这毋庸置疑。
自己已经在另一个“副本”里走到了大boss级别的存在,便在主线剧情里,就算等级不高,但经验、眼光还是颇高的。
但落在旁人眼里,却不一样了。
尤其是共事过的虎傩赵霜,以及星盗爷孙。
他们又怎么知道陈远的打坐是在发呆呢?
他们只以为陈远在悟道罢了……
“人比人气死人,大星盗老祖宗竟然在休息的时候都在修炼,妮儿,你要向人家学习啊……”老星盗低声说着。
“啊也……”小星盗一怔,“咋就从大星盗前辈变成大星盗老祖宗了捏?”
“不是老祖宗是什么,你还见过这么厉害的星盗吗?”老星盗的反问。
小星盗沉吟片刻,才搓了搓手,缓缓道:
“爷,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并不是星盗……只是发生了先前那档子误会,才认为人家是星盗的…搞不好,那小界的天道宫,就是他的嘞。”
老星盗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眉眼很快低垂下来,语气变得冗长:
“是啊,也许人家从来都不是什么星盗,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我还想着攀关系……”
二人说话间,便听得“砰”得一声震响。
便是本来就颇得摇摇晃晃的飞舟,此刻更是有些四面漏风。
老星盗拉下舟上的遮帘,便看到一个骑着巨大飞行妖兽,穿着制式衣裳的男人,怒喝道:
“何处来的破舟,敢堵我泗水衙的公差,是对秩序不敬,还是藐视泗水衙威严?!”
老星盗看着这男人上来就扣大帽子,也不免得一怒,但听着对方是泗水衙的捕快,心里也便落了定。
“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这位……朋友,咱也是泗水衙的玄阶捕快,只是奔着回衙里去,没有故意挡你的公差!”老星盗尽可能平和道。
那制式衣裳的男人眉头一挑,
“你也是捕快?令呢?”
老星盗闻言一慌。
但很快又安定下来。
自己慌个球啊!当星盗当惯了,这头一次做大衙门里的捕快,倒还有些转变不来身份了。
便是从裤腰间摸摸索索,取出来个令牌,灰扑扑的,瞧着在这次玄沙古域的形成中遭了不少罪。
隔着舟上的空窗一看,那制式衣裳的男人陡然怒道:
“捕快令是衙门中人的心头肉,哪有人如此保护捕快令的!”
“我看你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瞧着压根不像是八堂里的人,说,令牌哪里来的!”
老星盗面上一僵,愣了片刻,才道:
“我自己的!”
“胡扯,一把年纪了还在玄镜阶的捕快位置,衙里可还有你这种孬货?怕不是从谁身上摸来的,或者说……你杀了泗水衙的捕快!”男人瞬息反应过来,瞬间变亮了兵器。
老星盗心道:“妈了个巴子的,不就是坐的舟破了些,至于这么针对吗?!”
“你舟中何人?!可是我们泗水衙的捕快尸体藏匿其中?!”那男子再是怒道。
老星盗再也忍不住:
“你别乱说啊!舟里都是活生生的人,你要乱说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掉脑袋?”男人一愣,再是大笑道:“谁有本事敢摘了我的脑袋?难道是你这坑蒙拐骗的老东西?你以为你是大名鼎鼎的十二傩吗?”
“竟不让我上舟,那我还偏要上,看看你到底藏了什么猫腻!”
老星盗知道劝不住了。
便是自行打开了舟门。
“那你来吧。”
“嗯?”
男人本还要僵持一下的,却见着这老头突然变得识相,倒还有些不自在。
便自着自家妖兽身上飞离,往着破舟中而去。
“我倒要看看,这里头究竟是什么东西!”
“哗——”
卷帘应声而开,稀拉拉的,被拨在了一边。
制式衣裳的男人,紧皱眉头,凝着目力,瞧清了舟中之景。
一个戴着虎头面具的女人,瞧着像是堂里的虎傩似的。
“嘿,我说你这老东西戏做得挺足的,还找了个这么逼真的——”
“跪下。”虎傩赵霜淡然道,便是眸间一道冷光闪过。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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