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抱住陈远,用着只有二人间才能听清的声音,贴在陈远耳边,道:
“向南走,永远不要回头,你要活着,告诉我弟弟,他已算得上天骄。”
虎傩全身发力,腰身上的余力,传达至怀抱中,蓦然一抛。
僵直的陈远,却像是被人抛飞的蹴鞠,就这样向南倒飞而出。
诡异空间中,面具破碎了一半的虎傩,白色劲衣上满是气血消逝的血窟窿。
她的身后,是一张愈来愈近的樵夫鬼面,巨斧森然,直向其背来。
虎傩看着陈远离开的地方,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然泛起一丝释怀的笑。
如墨般的黑烬之地,染上她拼命一生也无法完成的热血,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轰——
如血花绽放,鬼面降临,足吞噬一切。
虎傩的世界渐地安静,她的神魂开始眩晕,像是处于大道的旋涡中。
这诡异的暗沉空间里,最终还是没能迸发出血花。
“我是死了吗?死了就可以见到娘亲了。”
气血飞快消逝,虎傩看到了过往。
幼时,娘亲会带她去采义峰里的九桑花,会教自己绑住萤火虫的屁股,当作夜灯。
父亲会将在抱在怀里,诉说着衙里奇怪的案情。
弟弟屁点儿大,每天跟在自己身后,偷着自己用萤火虫做的小夜灯。
后来,她看到娘亲在深夜里一个人落泪,听着娘亲说,
人的命,是天生的,她出身不好,遭人白眼,也不懂反驳。
她又抱着小小的虎傩,说,
娘虽然曾是义字堂的奴婢,但你天生却是尊者的种。
人这一生,有失有得。
你能保护你弟弟的那一天,也就真正的长大了。
你要做你爹的铠甲,而娘不需要嫁衣。
虎傩大颗大颗的泪珠滑下脸庞。
她要死了,何种死法暂不得知,但她再也保护不了自己的弟弟,再也做不了父亲的铠甲。
气息燃烧本就是禁术,催人潜力,亦要人性命。
虎傩觉得自己在生命最后一刻保护了那位白衣修士,也便能少些遗憾。
“炼作本帝之炉鼎吧……”
像是来自地狱的回响,让虎傩神识与肉体皆冰寒到了极点。
一柄巨斧骇然破空,落在自己脖间。
“铿。”
铁器碰撞的脆响声传来。
虎傩的脑袋终于是保下了,她犹犹豫豫,眼皮不断跳动地,缓缓睁开双眸。
却见眼前,只有一道穿着血衣的男人,他手掌抵住那足以破天的斧头。
左眸被纯黑渲染,如墨珠,右瞳却带着无比清明,像星海。
他胸口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咔嚓——”
那巨斧上,传来一阵的脆响。
鬼面樵夫骇然一惊,抽手而退,便是那巨斧轰然炸开,成了漫天碎屑。
“你又是何人?!”
血衣男人眼眸微抬,这诡暗空间,便瞬息变成了一半白,一半墨。
“如你所见,吾乃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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