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的木牌当作碑,这匆忙之下完成的小土包,像是埋葬着还没有成熟的孩子一样,那么小,那么简易,
他似乎有所觉,颤抖着用手摩挲着带着毛刺的木牌,
“不可能的吧?”
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思思在生气,故意气他,她总是任性总是耍小脾气,将人骗得团团转而后又躲起来偷偷笑着,
笑着?
他好像,很久没有看到思思的笑容了,上一次离开的时候,她哀怨地皱着眉头,秋水一样的眸子看着他,
她说了什么?
“哥哥,我讨厌你。”
云念和他一齐开口,怎么能不讨厌,被大家宠爱的娇娇女一下子就落到了被人折磨的境地,参与的还是她信赖的家人,
那时云朔心里冷淡地想着,
讨厌就讨厌吧,还有什么比让思思嫁给别人更加让人痛苦的事情呢?
他以为自己能够接受的,只要她能够依旧陪在自己身边就好,可是看到她似乎真的觉得宁斯年是个良人,他又忍不住想要让她认清,
宁斯年算个什么东西,虚伪又残忍,他看得出来,那家伙喜欢云念不假,可是他更爱的是权力,他想娶云念,想要搭上丞相府这一座桥,
原本云朔想着,这样也好,至少宁斯年会在他的控制之下,只要他们相敬如宾就好了,
可思思却偏偏以为这世上都是好人,以为伪装出来的晋阳王世子多么光风霁月,甚至还对他有那么一点好感,
那就让思思成不了婚就好了,宁斯年很好掌控,溪玉不过是个暗卫,左明远更是个傻子,
只要对爹娘稍微隐瞒一下,将思思带来这里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他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泥土混合雪变得干硬起来,双手红肿,可他却仿佛没有察觉,
“你后悔了吗?”
云念撑着自己的下巴,有些无聊地问着,可是眼神里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真挚,
早就已经失去理智的男人自然听不到她的话语,只是使劲地刨着,很快就触碰到一点衣服的碎片,
那样熟悉的材质,那样熟悉的颜色,只是看到这一点,云朔就突然停顿了下来,不敢再继续下去,
就好像,只要不亲眼见到,他就可以继续欺骗自己,
“我没有错……”
他突然开口,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对埋在里面的尸体说,
“那难道是我错了吗?”
娇小的少女突然开口,她永远难以理解这些人到底怀着怎样扭曲的心思,
她在意的时候,他们好像讨厌自己一般恶言相向,可这一世在自己变得冷淡了以后,又突然贴过来,
“我不明白,哥哥,你这个时候还爱着我吗?爱我为何要这样对我?”
“得不到的就要毁掉,我下不去手,我怎么可能下得去手,思思?”
“可你现在才后悔不是已经晚了吗?”
明明云朔听不到她的话,可是云念就是想说,她有好多好多的话,都曾经想和他说,想质问想埋怨想要弄清楚,
可是没人听她的,他们好像只是为了看到她过得痛苦,这样他们就能满意了,
一道诡异的狂风吹起了散落的衣摆,原本被刨松的泥土也跟着散开,露出里面的尸体,
青红交加的肢体上面遍布着伤口,一道道刺眼的痕迹此刻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云朔的面前,
他的指尖颤抖着往前伸去,明明自己的手已经很冰凉了,可是这尸体的温度像是亘古不化的寒冰一般,连他的手指头都要冻僵了,
他慢慢将剩余的泥土刨开,露出那一张疲惫的,充满痛苦的脸,哪怕模糊了,也能够看出几分曾经的样子,
“我死了,那你开心了吗,哥哥?”
云念轻轻在他耳边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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