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八月下旬,如良娣甄玉隐的胎已经足月了,宫中刚得了两位帝姬,这一胎,太后和玄凌心里都盼着是一个皇子。
可惜,甄玉隐自己后来就像转了性似的,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也见不着她的胎,就连太医,也不许多瞧了她的脉。
一切只依她素来身子强健,胎儿又发育地好,才平安至今。
还意外躲过了皇后好几次的暗箭。
如今产期已近,敬妃便张罗着给她安排产房,虽说宫妃生产可以传娘家人陪产,可是一来如良娣不是什么高位妃子,二来她也没什么娘家人,因从只有两个侍女在旁伺候。
好在,敬妃从前虽然也瞧不上甄玉隐些许小气的行为,可是她为人端方大气,绝不会和未出世的小儿计较,因此玉隐的生产,全程都稳稳当当的。
半夜里,翠微宫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又是一个帝姬。
玄凌有几分失望,只是给了些寻常的赏赐。有先顺安贵嫔和玉如在前,竟也没有赐下封号。
玉隐的孩子出生三天了,翠微宫比之当初的披香殿和长春宫,算得上冷清了。
玉如说到这里时,面上流露出几分凄然。
陵容知道,玉如不是同情甄玉隐,而是同情那个刚出生就失去了父爱的小帝姬。
玉如自己也生的是个女儿,因此更懂这种感受。
更不用说,前朝甄家的罪名已经罗列了许多,以管家带头,一封一封的状告折子雪花似地飘向玄凌地案头。
甄珩与汝南王过从甚密,甄远道家风私乱,甄珩之妻薛茜桃买卖婴孩,甄珩杀婴,甄家在平乱之中首鼠两端,之后又居功自傲,亦与结党营私,就连十几年前甄夫人溺杀一名孕妇的事情,都被人掀了出来。
桩桩件件,甄家几乎没有转圜地余地。
可甄玉隐却不这么想,她不管外面的事情,不顾产后虚脱的身体,几乎没日没夜地搂着自己的孩子。
她母亲早丧,父亲不认,算来算去,天地之间,唯一与自己有血脉关系的,只有眼前这个小人了。
可惜她还不会说话,要是等到她一句一句喊“母妃”的时候,不知又是什么情形?
甄玉隐用手指轻轻去描摹这个孩子的眼眉,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随侍的嬷嬷奶娘都劝她养自己的身子为先,却拗不过甄玉隐,还是将小帝姬放在玉隐寝殿了。
余下人,则在殿外休息,以备万全。
生产总算喜事,殿内红烛高照,不时发出细碎的声音。
甄玉隐沉沉睡去了,迷迷蒙蒙之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睁眼一看,自己竟已不在宫中,而是来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山丘,阴风阵阵吹来,玉隐情不自禁地眯上了眼睛。
伴随着阴风的,还有越来越近的呼唤:“浣碧……浣碧……”
奇怪,自己改名叫玉隐时间也不算短,怎么还有人叫自己“浣碧”?
那一声声“浣碧”情辞恳切,犹如杜鹃啼血,似乎夹杂了无数复杂的感情。
玉隐忍不住循声看去,却发现呼唤之人,竟是去世不久的流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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