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上的这几年,使高加林对于生活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通过许多事情使他感到他并不是在孤军作战。革命导师的经典理论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合。”(马克思语)
这段时间,高加林很快地做了人生的又一次选择。县上以公社(乡镇)为单位招收合同制干部,加林总算勉强地把名报了,他要是不报名的话,德顺爷爷的这一关他是过不了的!
招干考试又没个考试大纲,复习没有个挖抓。就在加林做难之时,想啥就来啥,叔父从地区给他递回了一些材料,如同雪中送炭,他必须好好地看一看,接下来的考试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恢复高考以来,加林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有通过严格考试所得到的东西那才是最有价值也是最实确的东西。因而加林还是非常重视这次考试的,既然名都报了,那就不能考砸,应该集中火力好好准备,志在必得。
白天劳动,晚上看书复习,准备考试。一二十天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加林的生活过得紧张而有节奏。
在备考的这段时间里,加林时不时地就回味起了校园的生活,那是一段充满理想充满豪情的洒金岁月,令人一生都不能忘怀。
有时晚上看书看累了,或一觉醒来,加林便情萌初动,充满他大脑的还是黄雅萍那栩栩如生的音容笑貌。要说加林心的里没有黄雅萍那是假的,两人虽说没有走到一块,但爱情如丝,哪能像关掉水阀那样,说不爱就不再爱了呢。岁月流逝,风平浪静,生命中的那种情愫并没有随之而去。高加林对黄雅萍的那份情爱,到底凝聚到了几成,那也只有高加林自己的心里最明白。基建队简陋的电房,加林在门和窗子之间,固定了一副用钢筋焊成的三角架,上面架着二公分厚,一尺宽,一米五长的松木板,上面放着加林的书和生活用品。黄雅萍当年给加林买的牙缸牙刷就放在上面,那牙缸上掉了几块指甲盖大的搪瓷,牙刷现在三分之一的毛都磨掉了,牙刷的塑料手把由深蓝变成灰白,加林还坚持着用。只不过是,每一次刷牙的时候,加林只是觉得牙膏的味道在变化,由凉甜变为苦涩。
这天深夜,加林又高点明灯,看着手头的材料。他把叔父递来的材料都看烦了,不看心理又感觉不踏实,在此期间,他还让侄儿高文斌从马店学校给他借来了两年的《半月谈》杂志,里面都是党的大政方针。加林现在嘴里噙着烟边看《半月谈》边做着笔记。
当加林感到右手发困时,才从右屁股口袋里掏出电子表,看了看时间,也该休息了。花了八块钱买的坦克链的电子表,加林就是看看时间而已,他从不往手上戴,嫌倒势呢!
很快加林就收拾一毕,躺在了床上,人很累,却又睡不着,浑身不自在。这时,唯一能使加林慰情的那就是有关黄雅萍的信物。这些东西加林时常带在身边。现在,加林不自觉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采访本,在塑料皮的两个夹层里都是加林的心爱之物。
加林惆怅了一会儿,便小心地从扉页的夹层里取了出了两张照片,一张是他和黄雅萍的工作照,一张是贾老师和八个班团干部的合影,前排坐着五个人,后面站着四个人,贾老师坐在中间,右边依次是黄雅萍和高加林。这张身挨着黄雅萍的班团干部合影照,加林不知看了多少回。有时加林竟用放大镜把他和雅萍的头像无限放大,在此过程中加林还有意拿一张硬纸按比例用刀子掏空放在照片上,只露出黄雅萍和他,再用放大镜放大到和结婚证上的照片大小一致,可仔细一看却朦朦胧胧上面像罩着一层毛玻璃。曾有多次加林对着雅萍的照片就像猪攻白菜那样一阵疯狂,过后却惆怅万千,落魂失魄。
躺在的床板上的高加林看完照片,他又拿出黄雅萍写给他的东西,字如其人,当加林一个字一个字地品着黄雅萍的信时,他仿佛都能感受到黄雅萍那炽热的呼吸。每当他的生活有波动时,他就不自觉地想起了黄雅萍。
日子该咋过还得咋过,不过目前加林的业余重点都集中在有关乡镇干部的议题上。
乡镇合同制干部是个新名词,未来的身份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加林也不过多地考虑,好在有德顺爷爷的教诲,“干部就是官,官总比民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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