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皆在疑辛洛王妃,太祝就不疑吗?”缘遥没有问出所以然,如今星宿死了,天宿厅还在,天宿厅既代表了他父王,也代表了天下百姓,若是天宿厅能帮“辛洛”说上两句话,他父王对辛洛的态度会不会改变呢?缘遥需要知道星宿留下的这批人对朝堂之事、对江波殿的态度。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都是内心的身处的虚设,只可惜,没有几人能看到表象背后的本质,芸芸众生,智者总是少之又少。”
“还请太祝明示。”缘遥并不能全听懂,天宿厅的掌门人一代比一代深奥。
“殿下勿需惊慌,当天命压碎人的时候,殿下仍然要比杀死人的天命高贵。天命虽可畏,与天命相比,殿下是智者,知道生命有尽头,而天命对自己的胜利却一无所知。殿下终于做出了选择。”
这话听着相似,缘遥想起来了,曾经辛彦之在劝他不要与桓杨结盟时说过,“殿下是智者,智者相信看不见的,而愚人永远只相信看的见的,殿下要分析那些看不见的。”辛彦之的话比星奎说的简单明了,只可惜,他做了愚人,相信了他看的见的。
“大祝指什么?”缘遥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与星奎接触不多,这星奎比星宿都还要拐弯抹角。星奎的话有时如星宿一样玄妙,缘遥都只能听懂一半,有忠告有指引,恰恰缘遥每次也都只用一半,让前路变得曲折。
“殿下最终还是依卜正之言,选了长宁阁王妃,殿下身体可有不适?”星奎与星宿性格相仿,平时都不多言,凡开口就能言中,他比星宿更直接。在缘遥还没来之前,星奎已经在鬼板上看到了星宿的占卜,长宁阁王妃染了蛊胀病,看来是合房已成。星宿的死更确切地说是法事反噬,即使不是永一师父杀了他,他的身体也撑不过一个月。外人看来,他死的不明不白,星奎看透了,是天命。与星宿相比,星奎对缘遥有的只是君臣之谊,他跟星宿不同,星宿对缘遥,还有一股看不见的父爱,他把所有的东西给了缘遥,希望缘遥长寿,希望缘遥过好,为了缘遥,他找来了辛洛,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体逆行法事,用他的修行换缘遥的健康。
“太祝费心了,本王无事。”缘遥刚才表情还是云淡风轻,星奎一句话让他不知如何自处,好比房事被人偷窥了。“天宿厅到底知道多少?”
“星奎只遵师兄之命,辅佐大殿下,殿下勿需紧张,只怕长宁阁王妃……”
“勿吞吞吐吐。”缘遥已经有些不耐烦。
“并无大碍,思虑太多,阳气虚弱,休息下就好了,下臣斗胆劝殿下一句,辛洛是故人,珍惜眼前人。”
“太祝既知这么多,那本王问你,本王体内的魔杀剑可与合房有关系?”
“殿下与长宁阁王妃,二人行房,可解殿下体内魔杀剑剑气,二人授一体。”
“是,是何因,竟需要行房来解魔杀剑剑气?”
“殿下,亦是劫,长宁阁王妃命中注定躲不过这一劫。送殿下一言,凡事天注定,切莫急功近利。择其善者而用之,其不善而控之,才能得失不差。”
“此事不可外传。”良久,缘遥才回了一句。在林怀柔身上,或许有更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他不想再问了,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终究她不是他曾经遇到的辛洛。
林怀柔因腹痛发起烧来,长宁阁的婢女们个个跪在殿前,如万箭噬心,在一荣俱荣的北冕城堡,她们也在忧心着自己的命运。烧得迷迷糊糊中,她又看到了初来这里时辛彦之的脸,也是在奉国寺,奉国寺她最为熟悉,却好像永远都找不到出口,辛彦之的身后是山,再看过去,周围都是山,林怀柔就走在这些山中,找不到出口,她在大呼着辛彦之的名字,她甚至都能听清楚这三个字。因气血郁痹,血液凝滞不行,腹部肿块已经肿胀起来,她的额头都渗出黄豆大小的汗珠。这一头的汗珠已经告诉了缘遥,她不好。
林怀柔眼前的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她走在会元殿,冷风吹着会元殿的楠木柱子,吹得她全身发冷。御医鱼贯而出,是熟悉的安广权,他躬着身子,身高也变矮了,他熟练的帮君王复利把脉,一只大手卡住了他的手腕,他抬头看到剑洪将军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
“大胆,竟敢在大王面前耍弄手段。”剑洪说着,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撕开他的脸。
顿时,安广权的脸变成了林怀柔。
“啊。”林怀柔惊叫了一声坐起来。
“王妃娘娘……”婢女春雨上前扶她,她又和衣躺下。
缘遥动了恻隐之心,帮她掩了掩被子,起身离开了。
“回江波殿。”缘遥对着殿外的阿郭说。
天已黑透,被风一吹,缘遥清醒了些。走出长宁阁,缘遥耳边还响着太祝星奎的话。“墨峦府地洞底寒冰之水中的育沛,可解此病。”“二人行房,可解殿下体内魔杀剑剑气。”这一刻,他体内的魔杀剑剑气已解,她已经没有留在长宁阁、留在北冕城堡的必要了。走出长宁阁,缘遥大步走向天枢门,他越走越快,他已经不需要任何人,江波殿是他的,未来太子之位也会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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