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正在教王妃北冕国的规矩。”庄贤娘娘想用规矩让自己站得住脚。
“北冕国又增了新规矩吗,遥儿有四年没待在这宫中了,父王的后宫何时变成了娘娘的后宫?”
辛彦之的声调提高。辛彦之听阿郭说过,在这北冕国,缘遥最惧怕的大概就是庄贤娘娘了,但那是八年前的事了,那时缘遥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没了母亲的呵护,他虽然是嫡王子,但不得不看庄贤娘娘的脸色生活。现在,他回到北冕国,依旧没有他母后,但他成长了,他有能力不再忍,辛彦之与缘遥一样,不会有仇必报,但会不动声色的挑时机。
“殿下,后宫妃嫔间的事情自是有本宫处理,殿下为北冕国的嫡王子,英明公正,难道家事也要偏袒吗?”庄贤娘娘针锋相对,她依旧把缘遥当成了那个十三岁的孩子,她忘记了,她给了缘遥八年的成长时间,他已及冠。
“放肆,本王的后宫之事何时轮到父王的嫔妃来处理了?”辛彦之不是北冕国人,本来就没把庄贤娘娘放在眼里,一句“放肆”更是让庄贤娘娘气势输了三分。
“殿下,本宫奉大王之命,协理后宫……”
“娘娘走好,室女殿孤寒,容不下娘娘。”不等庄贤娘娘说完,辛彦之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铃儿第一次知道,书生原来说话的声音这么大,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威严有力。铃儿只看了一眼,就快速地低下了头,他的目光很深,睫毛长长地弯着。辛彦之将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里。这样的对质,让辛彦之觉得心慌费神,他所有的力气都随着那声“放肆”被带出体外,此刻,他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
“殿下……”铃儿甩开了辛彦之的手。
“我没事。”吼完后,辛彦之的身体都在抖,他在怕,想起奉国寺那些悄无声息的刺杀,开始后怕。辛彦之脸上的气愤已经不见了,他对着铃儿强挤出一丝笑。
他嘴唇上扬,眼角却弯了下来。笑容熟悉,碧瑶正惊愕地抬头看着他,碧瑶慌忙将脸埋在地上。听其他殿的婢女议论嫡王子,有说相貌俊美,体态雄伟,有说眉目疏朗,很有威重的仪态,还有说克己复礼……总之,五花八门。原来,这就是她们口中的嫡王子。
辛彦之转头看到站在殿外的缘遥和阿郭,他慌忙后退一步。本来,这是一个绝佳的说出身份的机会,只有他与铃儿,只要一句话,都能让他们的身份回到原位。可现在,殿外站着阿郭和缘遥,这两个人的眼睛一刻都没离过他,或许,他的一个表情都能让铃儿立刻丧命,就像无知无觉死在墨峦府地的那些人。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内务坊的女官正捧着王妃辛洛大婚之时的嫁衣,红色的嫁衣在太阳底下发出夺目耀眼的光芒,让辛彦之不能直视,这也正是他今天站在室女殿的原因。
“这嫁衣,不合适你。”辛彦之冰冷地说道,让铃儿主动去会元殿向君王复利退婚的话,辛彦之还是说不出,铃儿本来就是个假的,一旦她去退婚,只有死路一条。
“把嫁衣送回去,以后都不要再拿过来。”铃儿的语气比辛彦之还要冰冷,站在门口的缘遥吃惊地抬头看着她。这个性,像他舅父萧景,一张冷面,带着一股侠士之气。
碧瑶在这一刻,心底已经有无数个问题,她的脑袋都要想破了,公子是话中有话?难道是不满意与小姐的婚约?还是他根本就不是公子?他的口气拒人千里,小姐这样说,分明就是在拒婚,他会杀了她吗?碧瑶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过了半晌,辛彦之走了,他一言不发地出了室女殿。铃儿看着他走出去,连一句送别的话也没有,她目光落在辛彦之身后的假面人身上。铃儿的脑袋在嗡嗡作响,到底是缘分还是阴谋,这个人她在群芳楼见过,为何会跟在辛彦之身后,难道一路从狮岗城走过来,他一直都是在隐藏自己的身世吗?
走出室女殿,辛彦之和缘遥同时停住了,辛彦之全身无力,他想停下来好好喘口气,阿郭扶了他一下。辛彦之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他不仅跑到王宫里冒充王子,还要替他处理这一家子的事情,更可疑的是,竟然所有人都将他当成了真的。难不成,缘遥一直戴着面具,是因为他毁容了?辛彦之回头望了一眼缘遥,露在面具外面的下巴没有伤痕。他很肯定,缘遥没有毁容,第一日在江波殿时他已经确认过,那还有什么原因?离开了四年,竟然所有人都将他认成了缘遥。
“你是安全的,继续往前走。”缘遥看出了他的疑惑,他眼睛直视前方,表情严肃,声音沉静。这眼神中的克制,跟辛彦之刚刚在室女殿一样。
回江波殿的路上,辛彦之想了很多事。他今日看到了碧瑶,原本,他只是想带铃儿离开这里。可一切好像变了,似乎从奉国寺就是这样,铃儿对他冷淡,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难不成铃儿也跟他一样,被胁迫,只能假装不相识。若铃儿与他一样,都受人控制,那么,他们两个的处境都是危险的,随时都有丢掉性命的可能。这假身份到底该不该如实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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