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雀去了甲板之下的杂物间。
巨人方舟上,即使是杂物间也很大。
里面安了床铺,便是神沙国赴考的学生和大人们的临时住处。
她一进去,后面的女人也紧跟着。
黏着她的距离比澜予和豸豸都近。
“她是怎么回事?”一进门,国师便开始询问女人的事。
“我之前去除祟,看到她被异祟啃噬,就将她救了。”纪雀道,“然后就把她丢到了凡人的大夫那里医治。”
“然后就这样跟着我。”
她说得言简意赅。
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反正事情是说完了,但有用的信息是一点儿没用。
国师倒也耐心,问,“你去哪里除祟的?”
“不知道。”纪雀道,“随便走到的地方。”
国师皱眉,连问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
因为毫无头绪。
旁边的穆尔接话道,“她之前说过,到了一个地方会去偏远的村子看看有没有作乱的邪祟,应该就是那时救的。”
说着,回头看向纪雀,“对吧?”
她点头,“是的。”
国师也不再纠结,便问道,“那邪祟是什么?”
“是个河童。”纪雀道,“七级河童。”
河童升级是后来的事,她见到的时候,的确只是七级。
七级邪祟她一个凡人,在七级邪祟手里都能活下来?
国师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那我也不知道了。”纪雀道。
她的确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还救?”穆尔瞪眼,“你怎么如此不设防!”
“但我知道她是凡人啊。”纪雀说道,声音都带着茫然和纯真。
“我老师说过,神爱众生。”她说道,心里咯噔一声。
哦豁,漏嘴了。
嘴比脑子更快,脸上的神色变都没有变一点儿,话音已经继续,“我总有一日会修炼成通杀神,我也要爱众生。”
本来听到她前面那一句“神爱众生”,国师和穆尔都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她怎么说了句奇奇怪怪的话。
在听到后面补充的这一句,上下文通顺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若是旁人说要修炼成神,他们必定觉得对方在说大话。
嗤之以鼻。
但她不一样。
她是金色天赋。
是这世间最有可能修成通杀神的人。
两人默认了纪雀的话。然后听得穆尔唏嘘一声,“殿下始终心怀万民。”
“他这样教你,也没错。”
“所以我救了她。”纪雀道,“她是凡人,不是吗?”
一时间两人无法反驳。
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但一时半会儿又挑不出问题。
过了会儿,国师找到了话语中的问题。
“众生有众相,百态之下,亦有好坏心思。”他道,“你若真有一日成了通杀神,有爱人的胸襟,坏者也可以感化。”
“但如今你还不是。”
“旁人起了坏心思,也有可能祸及你。”
“那我就杀了她。”纪雀轻飘飘道,说着,对着国师竖起了食指,晃了晃。
“纠正,我才不会感化坏人。”
“不是爱众生吗?”穆尔问道,“坏人也是众生啊。”
“若能感化不是最好吗?”
“我爱众生,可有人要害旁人,就是在害我爱的众生。”纪雀理直气壮道,“爱他就是在纵容他害我爱的其他人。”
“世间难两全,杀了他以成我之道。”
纪雀说着,点点头,觉得自己的观念简直完美。
“比恶更恶的,是纵容恶。”
国师和穆尔都是第一次听这种理论。
修炼者常被教导,要保护弱者。
可弱者里,亦有居心叵测之徒。
但他们也被教导,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改邪归正,就是大好事。
可今日听得青春期的话,比恶更恶的,是纵容恶
却另有一番道理。
国师和穆尔想了想,都觉得有道理。
两人看向紧贴着纪雀的女人,披头散发,连脸都看不清。
“那你怎么能分辨她是好是坏呢?”
纪雀:“我不用分辩啊,她作恶我就杀,不作恶我就救。”
“至少我救她的时候,她没有作恶。”
“她只是被恶屠杀的平凡人。”
她说得很自然,没有悲天悯人的善意,也没有对恶的深恶痛绝。
好像救不救她,都是很正常的事。
本来想要教导纪雀的两人,却有一种说不过她的感觉。
说什么,她都有自己的道理,很无力。
重点是,他们细细想来,她的道理倒也没有问题。
“那这个女人你准备怎么处理?”国师看着她身后的女人,问道。
“怎么处理?”纪雀道,“我就没有想过带着她啊。”
“丢走呗。”
她说道,身后的女人又靠了过来。
她身子一歪,立刻侧着躲过。
“把她丢下方舟。”纪雀道,她可不想多一个拖油瓶。
“等等。”穆尔道,“我感觉她不失一个好苗子,要不测测她的根骨天赋?”
他说道,看向国师。
国师沉吟须臾,然后掏出了一个高级水晶球。
这里也没有测试阵,只能用水晶球。
但是这个水晶球可不是雀儿城那种只能测试三个颜色的水晶球。
而是一个水球,这能测试的,有六种颜色。
最高可到红色天赋。
国师拿出之后,念了几句咒语,水球浮到了半空,变成了直径一丈的大圆球。
圆球表面是一层很薄很薄的氤氲水雾。
“孩子,过来。”国师说着,对着女人招了招手,“站到这
女人不为所动,只是黏在纪雀身后。
穆尔看向纪雀,“你让她上来测一测。”
纪雀侧过身子,“去测一测。”
女人这才动了动,走到了水球之下。
氤氲缭绕的水雾里,没有任何波动。
“什么颜色?”纪雀问道。
穆尔叹了一声,“没有颜色。”
国师一扬手,将水晶球收了起来。
“不是个修炼的苗子。”他说道,有些惋惜。
此时方舟已经开始缓缓动了起来,往上飞去。
甲板之下的神沙国众人看着那女人,一时间也很无奈。
“等到了之后,将她送走吧。”国师道。
穆尔皱眉,“她这么黏青春期,怕是难以送走。”
这边说着话,那边女人已经贴了回去。
身子恨不得扒拉在纪雀身上,好像上了瘾一样。
纪雀被贴得很难受。
扯也扯不开。
这女人真的好烦
“你走开行不行?”纪雀不耐道。
女人不说话,脑袋已经凑到了纪雀脖子里,疯狂吸着。
澜予上前,准备扯走女人。
他生气了。
可是上手之后,那女人硬是扯不下来。
好像变成了纪雀身体的一部分,长进去似得。
纪雀想要骂人。
还没开口,澜予就已经开始动手了。
因为生气,扯又扯不下来,直接开始拳打脚踢。
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女人跟死了一样反正就趴在纪雀身上,最后干脆抱住了她
澜予更生气了,“滚开啊!”
他一脚踹到女人身上,纪雀也受力,被他全力的一脚踹得差点儿摔倒。
更无语了。
纪雀看着还对着女人拳打脚踢的澜予,扶着豸豸稳住身体。
“你滚下来行不行!”她一股怒气从心底滋生。
下意识地排斥女人的亲近。
这谁啊到底!
烦死了!
澜予开始撸起了袖子,气得呼呼喘气,“豸豸,过来砍死她!”
豸豸也抽出了剑,咬牙切齿地看着那女人。
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女人,他就讨厌!
现在看来,他的讨厌果然没有错。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在澜予发令之后,怒气笼罩,执剑的手抬起,身上的气息一瞬间就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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