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大曌正式在鲁国设立州郡,并派兵驻扎。
十月,盘旋在边境的丹国铁骑撤离。
十月中旬,皇后梁意欣诞下皇子,当天被李瑾煜封为太子。
十一月,朝堂论功行赏,李瑾煜封裴荇居为太子少保,加爵长兴侯。
十二月,长兴侯迎亲,娶庄府之女庄绾为妻室。
作为大曌新贵长兴侯府裴家,在沉寂十六年后再次跃入了世人的眼。以裴荇居为首,正带领着裴家重新走上繁荣之巅。
这份繁荣从迎亲的盛大场面便可窥见一斑。
前头是舞狮开道,后头跟着男傧相同样骑马而行,旗锣伞扇、八抬大轿,管乐丝竹吹吹打打,迎亲队伍从街的这一头排到另一头,其场面之热闹堪比状元游街。
这一天,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站在街边围观,人人皆为这壮观的迎亲仪式咋舌不已。
当然,最为惹眼的要数一袭大红新郎礼服的新郎官。他身姿挺拔如松骑在青骢马上,马挂彩穗金玉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端的是矜贵出尘,让人如沐春风。
酉时二刻,迎亲队伍到达了庄府,却被庄家亲友拦在了门前不得入。为首的以庄珲为主,带着亲朋好友一字排开大剌剌站在门口,势必要好生为难这位新门妹婿。
客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瞧热闹,倒要看看这新郎官对上大舅子,哪个更胜一筹。
门外的喧闹一阵阵地从庭院里传进屋子,庄绾坐在床边听得好笑。
秋檀挺着四个月的肚子,抱着岫炉坐在一旁,把外头发生的事一样样地跟着说。
“你是不知,阿兄都快急得冒烟了,大冬天的竟是连连抹汗,想必肚子里的墨水快用尽了。”她笑道:“还有族里的那几位有才学的公子,平日里很得夸赞的,可站在裴大人跟前就不够看了,他们搜肠刮肚不论作诗还是对对,皆难不倒裴大人,仅他一人就抵千军万马似的。”
时下有拦门的风俗,女方家的亲友拦得越厉害,则表示对出嫁女越重视。为了不让裴荇居轻易娶走妹妹,庄珲早在大婚前一个月就勤下功夫,更是从前日就把一干得力好友邀请过来备战。眼下,又一阵哄笑传来,也不知是谁输谁赢了。
庄绾想象了下那幅画面——裴荇居老神在在站着,而她兄长庄珲一边抹汗一边费力作诗的样子,忍不住直乐。
“我适才去瞧了眼,庄公子那架势唬人得很,但凡有点才学的都拉去堵门了。”有人也跟着附和道:“他这般作狠,就不怕日后自己娶媳妇儿了被舅子为难?”
众人大笑。
庄珲在十月份时跟文远伯府的姑娘定亲了,两人相看时一眼就瞧上对方。庄绾见过文远伯府的那位姑娘,是个活泼开朗的,且和善大气。庄夫人对这个未来儿媳很是满意,婚期就定在明年八月。
屋内还有其他夫人小姐,姜宝荷安安静静端坐在一旁,抵着帕子笑。
姜宝荷今日天未亮便过来添妆。自从夏阳侯府倒后,她一人撑起了姜家。她在京城重新立足,置了宅子,也买了铺子,安安稳稳堂堂正正地过日子。
待秋檀说完,她道:“今日拦门之事实在为难他们了,整个大曌,有几个是裴大人的对手呢?”
话落,其他人点头赞同。
确实,裴荇居那样的人在朝堂上如鱼得水,连那些滑不溜丢的老泥鳅也未必能难倒他,今日这场面实在不够看的。
果然没多久,就听见院外头进来一伙人,那些人纷纷起哄要新郎官做催妆诗。
庄绾忙起身,姜宝荷拉着她:“做什么去?”
“去看热闹啊。”
姜宝荷啐她:“你这个促狭的,哪有新娘子看自己热闹的,快坐回来!”
屋里传来的低笑被裴荇居清晰地听进耳中,他捋了捋袖子,站得笔直。只沉吟片刻,便作出一首催妆诗来。
传闻烛下调粉红,明镜台前别作春。
不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1
待催妆结束,喜婆给新娘子盖上盖头,扶着人上轿。迎亲队伍又赶忙吹打起来,一路喜气洋洋赶在拜堂前入了府。
至此,黄昏染枝头时,一对新人牵着红绸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喜结连理。
.
夜里,裴府内张灯结彩,四处灯火通明。应酬了宾客后,裴荇居匆匆回了新房。
庄绾刚从净室沐浴出来,头发才擦至半干,见他踉跄进门,忙上前相扶。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说完,一愣。此前还身形踉跄的裴荇居缓缓站直,除了脸上因喝了酒发红,眼底含笑无半点醉意。
庄绾顿时明白过来,他是装的。
“你......”她好笑道:“你好歹也是堂堂的长兴侯了,不害臊?”
裴荇居面不改色:“若不如此,那些人恐怕得拉着我喝到天明。”
平日里裴荇居在朝堂上雷厉风行不苟言笑,同僚们鲜少有机会捉弄他,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他成亲,又岂会放过?
尤其是礼部尚书,他觊觎裴荇居这个女婿已久,可这么好的女婿居然是别家的了,心里惆怅得很。今晚跟有仇似的,拉着裴荇居喝个不停,喝醉了还非得说要认裴荇居做干儿子,不然他不走了。
这副模样惹得若干朝臣们捧腹大笑,纷纷起哄择日不如撞日,让裴荇居喜上加喜认个干亲再讨一份彩礼钱。
裴荇居嘴角抽抽,觉得这些人平时个个看着严谨正派,不曾想私下这般促狭好事。
眼见他们提着酒杯蠢蠢欲动,他当即扶额闭眼,故作踉跄地退了两步撑在桌前。
有人大喊“哎呀,新郎官醉了,看来今晚喝不成了。”
就这么,裴荇居被小厮扶了回来。
“他们还在喝,”裴荇居说:“我暂且回来避避。”
庄绾见他没说两句话就脱了外衫,大有就此留下之意,哪里只是嘴上说的“避避”?
裴荇居脱去繁琐的新郎礼服,只着了红色中衣。俊朗的面庞映在烛火中绯红如霞,他呼出的酒气微醺,并不觉得难闻。
就这么揽着庄绾,轻柔地在她耳畔说:“绾绾,我先去沐浴,你等我。”
“.......”
他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连丫鬟都看不过眼了,未等他吩咐便径直出门准备热水。
在等待丫鬟备水的过程中,裴荇居揽着庄绾没放。许是喝了点酒,他变得大胆又放浪。
“放浪”这个词在庄绾脑海浮现时,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裴荇居此刻的行径确实如此。
他将她抵在室内的衣柜上亲吻,半刻钟前庄绾说要给他找一身干净的换洗,而他紧紧追进来黏糊着她。
黏糊着黏糊着就成了庄绾被他抵在柜子上亲吻的情况。
她承受着他汹涌且急切的吻,也不知是被他口中渡过来的酒气起了醉意还是怎么的,这会儿浑身燥热难耐得很。身体更是软成了一摊水似的,连站都乏力。
过了会,听见婢女们的脚步声,她推他:“玙之,快去沐浴吧。”
裴荇居“嗯”了声,却并没有退开的意思,依旧噙着她的唇。
两人在里头的动静自然没能瞒过婢女们的耳,放好水后,悄悄地退出屋子。
庄绾耐心等裴荇居又亲了会,直到发觉自己的背顶着衣柜上的铜环有些疼,她又开始推他。
“再不去水就凉了。”
话落,整个人倏地被裴荇居打横抱起,她下意识地攀着他脖颈:“做什么?”
“陪我。”他哑声说。
“?”
庄绾一时没能明白过来他这句“陪我”是何意,然而等他把自己抱进浴室,又剥了衣衫放进温热的水中时,才明白过来。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