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地死人,人人惶恐,人人焦虑。大家的情绪像一根紧绷到极致的弦,说不准何时就会断。
沈宗汲依旧每日到了夜里便设宴,可渐渐地,没人敢再出门,生怕自己不小心就死在宴席上或是去赴宴的路上。
这日傍晚,裴荇居从恭房出来,路过甬道,见对面小心翼翼行来一人,正是此次宾客之一,叫潘绍辉。他许是也要去恭房,身边跟着好几个小厮,明明天没黑,却已经提上了灯笼。
他停下,等了等。
“潘老爷。”
待潘绍辉经过身边,裴荇居突然喊住他。
潘绍辉吓得一跳,同时也怔了怔。在他眼里裴荇居是个清冷高傲的人,年纪轻轻家财万贯不屑与他为伍,宴席上也很少见到他的身影,比起他们这些来琉璃城做买卖的,裴荇居更像是来这风花雪月的。
是以,谈不到一块儿去。
不料,他今晚突然喊住他。
潘绍辉转身:“沈公子有何事?”
裴荇居问:“潘老爷为何不去赴宴?”
潘绍辉反问:“沈公子为何不去赴宴?”
裴荇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晚辈今晚有事。”
一句“晚辈”表示谦逊,也顿时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拉得近了些。
潘绍辉听了,心中了然,所谓的有事恐怕又是去会凝烟姑娘。但他自称晚辈,两人几乎差一辈,是以便也以长辈的样子劝说了番:“沈公子年纪尚轻不知世道险恶,城主府不太平,劝公子还是莫再贪念女色。”
裴荇居点头:“多谢潘老爷教诲。”
他欲抬脚走,脸上却略有迟疑。
潘绍辉见了,细声问:“沈公子还有话说?”
“实不相瞒,”裴荇居道:“这些天我很是焦虑不安,府上接二连三死人,我等.......像是笼子里待宰的牛羊。”
潘绍辉一惊:“嘘!别胡说!”
“是否胡说,潘老爷心里有数。”裴荇居盯着他,诚恳道:“我们待在府上已经数日,即便是抓贼也该抓到了。可沈城主迟迟没放我们走,这里头用意不必晚辈说您也明白。”
“晚辈只是不甘。”他又道:“难道我等只能在这等死吗?”
这话说到了潘绍辉心坎里,他已经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人在极限环境里,要么死,要么疯。
可他不甘心这样,他想活着走出琉璃城。
“沈公子有何主意?”他问。
裴荇居沉吟片刻,道:“晚辈没主意,晚辈只是想反抗,却苦于人微言轻无人拥护。而潘老爷在众多宾客中最德高望重,若您一句话,晚辈必定跟着您赴汤蹈火。”
潘绍辉听后,心头一震。
深秋的天,额头缓缓滴下汗来。
裴荇居平静觑了他片刻,敬重地行了一礼:“晚辈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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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到了傍晚沈宗汲继续设宴,然而今晚的宴席却没有一人去。
宾客们聚在正堂开始闹腾。
“要死一起死!我就不信他沈宗汲敢把所有人都杀了!”
“就是,他沈宗汲是什么东西!我堂兄在朝堂可是信国公的人,若他敢动我,我冯家不会善罢甘休!”
“让沈宗汲出来!我们要个说法!为何不让我们离开?他想做什么?”
“琉璃城无法无天了,还能草菅人命不成?!”
下人们听得胆战心惊,有人匆匆前去向沈宗汲禀报。
沈宗汲刚从浴池中出来,听了下属的禀报,眉头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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