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颂言看着真师祖病成这样,也实在是有些心疼。
他有原主全部的记忆,记得小的时候,每一次喂饭,每一次穿衣,都是白音尘亲力亲为的。
原主不够聪明,白音尘却从来不催促,不责怪,连一次大声吼林颂言都不曾有过,永远是温和又耐心。
而原主之所以那么废柴,也都是因为师祖太过溺爱,舍不得他练剑切磋被砍伤,舍不得他刮风下雨上早课。
于是师祖就惯出这么一个不孝的追星狗,惯的林颂言都爱上了墨沧溟。
虽然白音尘对林颂言这么好,都是因着那份对于道侣的歉疚,可这人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也都是真的。
林颂言不想伤他的心,只好拜了一拜,道:
“师祖,这三百多年您为了您死去的道侣,做的够多了。你养大了我,却也让墨沧溟这么多年没有片瓦遮身,背负着仇恨长大。”
“你看这魔宫里都没人了,外面那些也只是散兵游勇,难道不是您一直放不下执念,纠集仙盟再造杀业吗?”
这么多年,白音尘为了一个人,三百多年布局对魔族赶尽杀绝,这样是否也太过分了?
白音尘捂着心口,颤巍巍道:“小言,你又哪里会懂?魔族天生嗜血,劣根到了极点。墨沧溟现在可以对你忍让……等哪一天你惹恼了他,他一定会杀了你!”
“你瞧见这片魔莲了吗?每一朵,都曾经是像你这样天真的人!”
魔莲,万万千千朵,都是昔日被推进去的人幻化而成的。
这些人,大抵是被欺骗的,很多都是和魔族结下百年之好,却在某一次不睦争吵之后,就随手被推进去。
“仙魔殊途,小言,魔族的无情,魔莲才不过是冰山一角,你回来,本座……还可以既往不咎。”
白发仙尊对他张开双手,等着他自己回到仙门这边。
林颂言看着这满溪美丽的蓝莲,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原来人吃下魔莲能够堕魔,而魔莲吃人,人就会变成魔莲之中的一朵。
这些事,墨沧溟从来没告诉过他。
他还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墨沧溟了呢,他还以为,自己是开了上帝视角统筹全局的人。
却不知自己的枕边人,还有这么多惊喜没告诉他啊。
就在此刻,他身边的墨沧溟,突然用他原本那阴鸷低沉的少年音色开口。
“林颂言……”
这个声音太过陌生,他只在松崖峰那三日中听过。
如果非要形容,那应该说是温柔且冰冷的,像一条刺骨交缠的蛇。
这让林颂言想起在床帐中挣扎不掉的绝望。
他直勾勾盯着墨沧溟的眼睛,眼神如有实质。
他想听墨沧溟对他说什么。
如果是对不起之类的,他一定会狠狠给他一巴掌。
墨沧溟何止是对不起他,何止该以死谢罪!
墨沧溟的眼眶热了,冒出些水雾,打湿了鸦羽似的眼睫。
“小言……自从蓝寒星死的时候,你便知道一直是我在伪装白音尘吧!”
“所以,你对我的依赖和爱意……全是我骗来的。”
墨沧溟说到这里,似乎是心痛如绞,捂着自己的心口,继续缓缓说道,
“但你不知道的是,圣君给你下的情蛊,我替你解了,你便会对我暗生情愫。你的意志,是根本抵抗不了情蛊的。”
“所以,白音尘没说错,魔族的确是卑劣下贱,我没有一件事不是在骗你,我除了骗,没有什么值得让你这样干净的人喜欢。”
墨沧溟后撤一步,不敢再看林颂言一眼,只能隐忍的咬着嘴唇。
他一点儿也不想剖开自己昔日的遭遇卖惨,也不想辩解自己因为父母被白音尘杀死,没人教过他什么是倾心,什么是喜爱。
“我这样的魔头,原本就不配明白什么是情爱,我最擅长笼络和蛊惑人心,但是,我唯独不知道该怎么讨好你,因为我真的爱你。”
他又压低声音,哽咽的喉咙里轻飘飘重复着。
“我真的很爱你。”
林颂言心里被堵的发疼,墨沧溟深情的让他根本不能分辨,他对墨沧溟的爱,到底是情蛊使然还是确有其事。
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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