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睡吧!明天早起来和妹妹一起打扫卫生,快过年了,妈给你做新衣服。”
第二天早上,躺下没有多会的仝兰芝起身下炕,把炉灰扒拉出去,生好火,烧了一壶开水,把脏衣服泡起来。
早饭后,小燕照看弟弟,小萌和小芳洗衣服,仝兰芝和丈夫把从生产队领来的口粮送到村头的磨坊里磨成面粉。
磨面坊里等着磨面的人很多,因为还有七、八天就要过年了。
磨好面粉,陈广良扛着回家的路上,遇见绕子队长和他的羊缸子热衣汗大姐。绕子队长热情地问候了一圈,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问:“老陈!你当过解放军,你会开车吗?”
陈广良摇摇头说:“绕子队长,俺不会那玩意儿。”
“哎呀!现在嘛,有一个麻烦事情,公社给我们一个拖拉机,拖拉机你知道吗?”
陈广良一听绕子队长说到拖拉机,高兴地说:“绕子队长,拖拉机俺不会开,但俺会修理拖拉机,俺在拖拉机厂工作过。”
绕子队也高兴地说:“现在拖拉机的事情解决了半个问题,开的问题你再帮忙想想办法,支边青年里面劳道的人有。”
陈广良说:“俺帮你打听打听。”
绕子队长看着陈广良扛着的面粉,又说:“马上要过年了,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困难?”
陈广良连忙说:“没有,没有!喝的吃的都有。”
绕子队长说:“我们老社员每家都有羊,你们新社员也要学习养羊。这几天天山上的羊要回来了,给你们每家分一头母羊,明年它给你们下一个羊羔子,过年的时候就有羊肉吃了。”
陈广良十分高兴地说:“绕子队长,有你在,我们新社员心里就踏实。”
仝兰芝问绕子队长:“你和热衣汗姐姐到哪里去?”
绕子队长说:“我的羊缸子爱漂亮,公社供销社门市部新到一批好看的花布,我们刚买上,去五小队找裁缝做裙子。”
仝兰芝说:“五小队还挺远的呢,把布给我,我给姐姐做怎么样?”
绕子队长给自己的老伴说了一遍仝兰芝的话,热衣汗大姐惊喜地连连点头,用维语说:“这个妹妹是个劳道人!”
绕子队长给仝兰芝翻译道:“我的羊缸子说你是匠人。”
热衣汗大姐把用绿色方巾包着的布料递给仝兰芝,仝兰芝让陈广良扛着面粉先回去,自己要随热衣汗大姐和绕子队长到他们家里去拿了件旧裙子做样子。
绕子队长的家在村子的西边,一进门是一个大院子,有个和平房一样长的大凉棚,三间土坯平房的其中一间屋里有一面大炕。炕的四周墙上,有两处长方形的洞,被子褥子整齐地叠放在洞里。
热衣汗大姐热情地请仝兰芝坐到热炕上,拿出葡萄干和馕招待着仝兰芝。
仝兰芝用手丈量好热衣汗大姐身体尺寸,要了一件热衣汗大姐喜欢的旧裙子,匆匆别过热衣汗大姐和绕子队长回到家。
回到家,陈广良嘲讽地说:“少数民族的裙子你会做吗?”
仝兰芝生气地说:“没有这个金刚钻,就不会去揽这个瓷器活,你等着瞧吧。”
当天晚上,几个孩子趴在土桌子上写寒假作业,红卫早早地睡下了,仝兰芝做着针线,陈广良与张耀祖坐在炕前的火炉旁边开心地说着什么。
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刘一德过来串门,高兴地说:“仝大姐!俺明天准备回老家呢,俺担心你给俺介绍的对象,如果看不上俺可怎么办?”
仝兰芝一边做着针线,一边回答说:“俺估计没啥问题,只要你舍得花钱,保准能成。”
刘一德憨笑着说:“嘿嘿!俺把这几年挣的钱都带上了,三百块钱呢?”
仝兰芝鼓励着刘一德说:“你就放心回吧,结了婚就把媳妇带来新疆,要不然你那几个钱,可撑不住你那个老丈人折腾。”
几个人又聊了会,仝兰芝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赶路,叫上耀祖弟回屋休息吧。”
张耀祖起身跟着刘一德走了。
仝兰芝让孩子们洗洗睡下后,把手里的布料铺到桌子上比划着。陈广良从墙上挂着的布兜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仝兰芝,低声说:“关祥飞回信了!”
仝兰芝立刻来了精神,问:“信上都说什么?刘老师和孩子们都好吧?”
陈广良叹口气说:“都不太好!缺吃少喝的还好说,就是处处受人排挤,黑五类的日子能好过吗?哎呀,你自己看信就知道了。”
仝兰芝极速地看完信,转头端详着熟睡的关小萌。
刘光华的父亲也因病去世了,刘老师悲痛欲绝,关祥飞里外跟着生怕妻子有什么意外。
孩子在学校里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排挤和压力,两个男孩子时常为此和同学打架,最小的女儿为此不愿意上学,不愿意出门儿,只好在家里由妈妈教她学习。
生活的变故对两个大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就是对孩子的影响太深远了,这也是刘老师最焦心的事。
不论多难,刘老师都想要孩子成为有文化、有知识的人。
放学以后,为了免受同学们的辱骂,刘老师不让孩子出去玩,躲在家里和妈妈一起看书,自得其乐。
信中特别提到关小萌,刘老师庆幸小萌能在你们身边像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健康阳光的成长,感谢你们地不离不弃。
仝兰芝读完信,深切地感受到刘老师深陷泥潭的举步维艰。
仝兰芝和丈夫说了半夜的话,她说出自己的想法:“俺们要设法帮助刘老师一家离开那个地方,老家人多嘴杂,人难做呀。要是能来新疆和俺们一起生活在戈壁上,兴许生活会大变样呢,这里的人都非常的纯朴。”
陈广良挠着头说:“现在支边的政策有了变动,想个什么理由把他们迁到新疆来呢?”
仝兰芝想了想说:“就用投亲靠友的理由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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