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我,我也不回去了。”陈广良倔强地说。
仝兰芝端来热腾腾的面条,陈广良接过碗也不嫌烫,胡撸胡撸地往嘴里扒。仝兰芝着急地说:“慢点吃,嚼碎了!不能整咽,肠子会破的。”
陈广良稍放慢了点速度,粗略的嚼几口又咽了下去,说:”在部队十几年,俺习惯了慢不下来。”
“当着娘的面,俺要说说你。你在部队养成的习惯,虽然都是好习惯,但要分场合。爱给领导提意见这个习惯你一定要改掉,谁不喜欢听好话呢?以后记得不要说任何人的不是。”
陈广良任凭凭娘和妻子怎么说,他始终低着头再不作声。
傍晚,陈老爹回来了。七个孩子一窝蜂似地围上去,“爷爷,爷爷”地喊。
陈老爹从提兜里摸出一个烧饼,孩子们早已把小手高高举起来了。
陈老爹说:“都有份,都有份,不要挤。”只见陈老爹把烧饼一块一块掰下来,塞到每个高举的小手里。
仝兰芝和丈夫从屋里出来了,“爹!”“爹!”
陈老爹见到老大,柔和地说:“回来啦?身体好了吗?”
陈广良说:“好了,爹!”
陈老爹说:“那就好,那就好!”
吃饭的时候,光几个孩子就把矮方桌坐满了。
仝兰芝端上碗,拿了一张刚摊好的煎饼,坐在离饭桌不远的地方。
春天,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没有什么新鲜蔬菜,只有一盘酱萝卜盐豆放在桌子中间。那根本不撑几个男小子抢,几下就吃了个底朝天。
大人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煎饼坐在旁边,看着一群孩子们狼吞虎咽地吃相,相会一笑。
仝兰芝一遍一遍地嘱咐丈夫,把煎饼一定要嚼烂了再咽。
卫东吃得最快,碗一撂用手拍着肚子说:“俺奶,吃饱了!我要困觉。”
仝兰芝放下碗筷,拿起脸盆到锅屋兑好热水,给卫东擦洗过,又换盆水把小芳、小燕带到里屋擦洗去了。
大林、保卫、保国、小刚稍大些的男孩子到西屋自己洗洗,都上床睡了。
院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仝兰芝倍感疲惫,和爹娘打过招呼带俩孩子进屋去了。
陈老爹和陈广良父子二人坐在堂屋拉起呱来。陈刘氏给老伴披了件衣服,给儿子也递了件。
父子俩拉了很多,谈到今后的打算,陈广良想了想,说:“我想去新疆!”
陈老爹说:“你这脾气,不管到哪里都要改一改。在南京多好的工作?做公家人,别人做梦都想得到的差事。你硬把工作丢了,跑到东北遭了这么大的罪。现在你又想上新疆去,你二妹来信说那里条件很艰苦呢。”
“俺又不怕苦,什么苦没吃过?去新疆支边国家还有补助,刚好二妹也在那里。”陈广良打起精神说。
陈老爹说:“你二妹去的那个地方,夏天热的热死,冬天冷的冷死,你去了能受得了?”
陈广良说:“不就是热点儿,冷点儿吗。别人能过,俺也能过。而且从这里一起去的人,到新疆还会分到一起,反正还都是家前屋后的乡亲,加上二妹也在那里,兄妹俩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一个地方去的人什么事都好说,大家都知根知底。”
陈老爹说:“你这孩子,多好的前程,被你弄成这个样子。受苦的命!等公社再招支边青年时去报名吧!你二妹一个人在那,我和你娘确实也不放心,你去了也好。你们姊妹几个,本来你的条件是最好的,当初最给爹娘长脸的是你,如今最让爹娘操心的还是你。”
陈广良朝爹抱怨道:“我也不想这个样啊,可我就是看不惯那些占大伙便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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