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来,我有机会见到王老师,我希望她能亲口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放下手机,转身离开了学习论坛。
我准备回宿舍睡一觉,补充一下体力。
回到宿舍后,我躺倒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可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爸爸站在门外,他浑身鲜血淋漓,嘴唇颤抖地向我伸出手。他想说什么,喉咙像是被刀割了一样,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双眸圆睁,眼神充满惊恐与哀求,似乎在恳求我救救他。
我猛然惊醒,额头上冷汗涔涔。
窗帘没拉严,有月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微弱的光亮映衬出我苍白如纸的面容。
我摸了摸胸口,那里正扑通扑通跳动得厉害。
我再也睡不着了,于是爬起来,拿着手机继续看那个小说。
我发现这个小说里,竟然也提到了我爷爷的死因。
原来我爷爷是被冤枉的!
我终于搞清楚了所有的疑惑。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呢?
我不能就此放弃,我必须要揭露真相!
我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
我要找到凶手,为我的父亲伸冤。
但是我该怎么办呢?我没有证据,我没有证据啊!
我不停地刷帖子、浏览各种评论区,但是没有人愿意帮助我,甚至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唉……”我长长叹了口气,颓丧地趴在桌上。
我感到一阵深深的迷茫。
我不知道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帮我的父亲伸冤雪恨。
就在我苦思冥想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把我吓得不轻。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竟是林莉给我打来的电话。
“喂。”
“陆左!你怎么还没回寝室呀?”
我揉了揉太阳穴,答道:“我还在外面呢,马上回去。”
“哦,那你慢点儿,路上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我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确认这不是梦境后,我赶紧穿上衣服,匆匆往外冲去。
我必须尽快回到寝室,不能让其他同学发现我的异常!否则林莉一定会怀疑我的!
我飞奔着回到了宿舍楼下,却没想到在宿舍楼旁边的小树林中碰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王老师!
她正倚靠在树干上,低垂着头,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朝她走过去。
“王老师,您找我有事吗?”
王老师抬起头来,脸色很憔悴,眼圈微红,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呆滞。
“王老师?”我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哦,你回来了……”她缓慢地说,声音虚浮缥缈,就好像飘荡在云端的烟雾。
“我……”
我刚吐出一个字,就被王老师打断了。
王老师盯着我,问道:“你今天……去过学校论坛?”
我顿时明白,王老师是为了论坛的事而来。
“是的,我刚从图书馆回来。”我坦诚承认,“我翻阅了关于王老师您的资料。”
王老师的神色稍微好了些,“我还以为你是在耍我玩。”
我说:“怎么敢。”
王老师淡漠地瞥了我一眼,语气中带着嘲讽,“我记得,你以前总是很喜欢跟别人争辩,你不怕我是骗你的吗?”
“我不怕。”我坚决地摇了摇头,“我相信我爷爷不是杀人凶手!”
王老师嗤笑了一声,“你凭什么这么相信?”
我毫不犹豫地说:“因为你没有理由杀死我爷爷!”
王老师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
“呵……你倒挺聪明的。可惜,这一切都是你猜测的罢了。”
“我有证据。”我说。
王老师皱眉问道:“什么证据?”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置我爷爷于死地不可?”我直勾勾地盯着她。
王老师咬了咬牙,沉吟良久,说道:“我爷爷不该死,是我杀死了他……”
“为什么?”我震惊地瞪大眼睛。
“因为……”王老师闭上眼睛,“你爷爷撞破了我和刘宇谋私通的秘密,我们俩联合起来设计陷害他,他不听劝阻逃跑,最后被汽车碾压致死。”
“这不可能……”我难以相信这是真的,“爷爷怎么会撞破你们的奸\/情?他只是个教授而已,你们是谁?”
王老师的神情变幻莫测,仿佛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喃喃道:“我不该瞒着他的,可是……”
我试探性地问:“你和刘宇谋是男女朋友关系?”
王老师猛地扭过头,目光森寒:“不许胡说!我和他没有关系!我们只是同学,同学!”
我愣住了。
这时,王老师又缓缓开口:“他是我的同班同学,高三六班,刘宇谋。我的初恋是在那年考上北京戏剧学院之后,我们两个在一起了。后来我毕业,留在北京,和他分开,一晃就是二十多年过去了……”
王老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我以为我们已经忘掉彼此,我和我爷爷的恩怨也就这么算了。我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可是昨晚我梦到他了。我梦见他用一种极度憎恶的眼神看着我,我吓坏了,就跑了出来,我想要问问他究竟是谁杀死了他。”
王老师越说越激动,浑身颤抖,似乎是哭出来了:“如果真是刘宇谋干的,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刘宇谋?刘宇谋是谁?”
“他……”王老师欲言又止,随即冷笑了一声,“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谁!总之他是杀人犯!”
“王老师,请你说清楚……”
王老师冷哼一声:“你不是说你相信你爷爷吗?好,那你现在立马打电话报警,抓住凶手!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等待你的将会是荣耀加身!”
我摇摇头,说道:“我不会报警的。”
“为什么?”
“我不想伤害无辜。”
王老师怒吼道:“你知不知道你爷爷当初是怎么死的!你知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死的!”
“我都知道。”我平静地说道。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要放任凶手逍遥法外?”
“这是我的责任,我要负责。”
“负责?你知不知道他是杀人犯,他是杀人凶手!他会毁了你的!”
我摇摇头:“他是我爷爷。”
“哈,你真是愚蠢透顶!”王老师歇斯底里地骂了我一句,转身离开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
她虽然杀害了我爷爷,但我并没有觉得她很讨厌。相反,她虽然看起来有些古怪,但是心地善良,我愿意相信她说的话——或者说,她本质上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只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而失去了理智。
我忽然感到悲哀,为什么我连调查真相的勇气都没有呢?
我叹息了一声,准备返回教室上课,结果路过花园的时候,发现了几具冰凉的尸体。
那是几位学姐。
她们躺在草坪上,全身僵硬、面露恐惧,脖子处血肉模糊,死相凄惨。
她们的死状与我之前见过的死者一样,应该都是被割喉杀死的,凶手的刀工很好,不留痕迹。
我不禁毛骨悚然,连忙绕开花丛,匆匆回到了班级里。
“李晓薇呢?”我问张峰。
张峰说道:“她早上说家里有事,提前走了。”生化末世,顾裴昀出柜!”
“国民老公出柜?!”
……
我浏览着各种评论,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从包里取出一支录音笔,插入b中,轻轻按下播放键。
录音笔的声音清晰传出。
“我和顾裴昀不是普通男女朋友,我是他的妻子。”
“我爱他。”
“我愿意付出所有代价,换他一世安稳。”
我听到自己说的话,整个人都懵了,仿佛置身冰窟一般彻骨寒冷。
为什么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出现在这支录音笔里?
我慌张地拿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喂?”她温柔地问候着,“晚饭吃饱了吗?”
我握紧拳头,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些:“妈……我……我好像丢东西了。”
电话那端停顿了一会儿,才问道:“是钱夹吗?”
“嗯……我不确定是不是。”我说道,“可能……可能是掉哪儿忘记捡了,我怕丢了,所以想让你帮我找一下。”
电话那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半晌后,她的声音依旧温柔似水:“你在家乖乖等妈妈,待会儿我就带你去附近的商城买。”
“嗯。”
挂断电话以后,我坐在床沿上,整颗心七上八下。
我真的不敢相信,录音居然会出现在这支录音笔里!如果不是它,那我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为什么我每次见到顾裴昀,总会莫名产生奇怪的感觉呢?甚至,每一次他的靠近,都会让我有莫名的冲动?为什么他的眼睛……会那样深邃呢?
为什么我每次跟他接触,我的胸口总会疼得厉害?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顾裴昀那双深黑的眼眸……
我捂着胸口躺在床上,只觉得呼吸困难,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猛地睁开眼睛,却见林浩洋正站在床边,面容凝重地看着我。
“你怎么啦?”他立刻上前,摸着我的额头,“发烧了?”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喃喃道:“没有啊,我没觉得身体有什么异常啊。”
他皱眉,语气严肃地说:“小悠,你不要瞒着我了,你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玩了?”
“没有啊……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我反驳道,“我是因为有点感冒了。”
“感冒了?”林浩洋眉头拧得更紧,“你怎么不说呢。”
“没关系的,我睡一觉就好了。”我扯出一丝笑容,“反正也不会死。”
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尤其是病房里的药味,简直让人窒息。我宁可在外面呆上大半夜,也绝对不要进去躺上几个钟头。
我和林浩洋说完话以后便爬下床,穿上鞋子往外走。
林浩洋追上我,拉住我,说道:“小悠,你别闹了。”
我甩开他的手,倔强地说:“谁闹了?我本来就没感染病毒嘛!你凭什么怀疑我!”
“但是你已经两天没去上课了,学校里都炸锅了。”
“那又怎么样?我乐意啊!我还想请假呢!你管不着!”
我推开他朝着楼梯间跑去。
这里是高层,周围并没有住宅,只有一排空旷的阳台和走廊。我穿过走廊往楼下走去,突然看到楼底下聚集了许多学生。
“诶,你快看!那个不是沈梦涵吗?”一个女生兴奋地指着我说道,“她旁边的男生好帅啊!我好像在杂志上看到过他!他好像是……顾氏集团总裁!顾裴昀啊!”
“哇塞!”
“真的啊!我的天哪!”
四周的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呼声,纷纷朝我们投来震撼的目光。
而我根本没有理睬众人,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沈梦涵!”林浩洋从身后叫住我,“我知道你讨厌这种场合,但你不应该逃避。你应该勇敢面对。”
“我不需要。”我头也不回地说,继续朝前走去。
“顾裴昀……他是我未婚夫啊。我当初和他结婚就是因为喜欢他,你明白吗!”我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听到周遭一片哗然的议论声。
“沈梦涵居然是顾裴昀的未婚妻!”
“原来沈梦涵早就和顾裴昀订婚了?我刚刚还在猜测,她是不是被富二代包养了!”
“天呐!太恶心了吧!她怎么配得上顾裴昀?”
“不行,我必须把这件事告诉班主任和教导主任!这种女生,绝对不能留在学校!否则迟早给学校惹麻烦!”
“我也去!”
……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我捂着耳朵,疯狂地奔跑起来,很快就跑远了。
林浩洋望着我离去的方向,表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
我跑了好远,终于累瘫在路边。
我抬手挡住刺眼的日光,用力喘气,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是个私生女。
虽然父母都是平凡人,但他们很宠爱我,从来舍不得让我受委屈。
可惜……我却辜负了他们。
我伸手抚摸着脖颈处的伤疤,这里曾经流过血,是那时候,我被那伙人绑架,割破的喉咙。
而我醒来时,我就发现我拥有了另外一具身体。
这是老天爷给我弥补的机会,既然我重新获得了新生,就再也不要回去了。
…………
傍晚放学以后,我收拾完东西,打算离开学校。
“沈梦涵同学!”教务处主任喊住了我,“你今天是不是没去上课?”
我转身,低着头答道:“……是的,抱歉。”
教务处主任的神色有些冷漠,他说:“你这种行为属于旷课、影响纪律!我建议你写份检查,交上来吧!”
我咬牙道:“对不起……”
“好了,先回去吧。”他摆摆手,示意我赶紧离开。
…………
回去的车上,我无数次拿出镜子照着脖颈间的伤痕,想象着它们已经痊愈了。
我不希望它们再出现任何问题,我希望这条项链永远戴在我的脖子上,永远陪伴着我。
回到公寓,我洗澡换衣服,将身上的衣服全部清除干净以后,我躺在沙发上休息。
我拿起项链,轻轻摩挲着它冰凉的棱角。
这条项链是爸爸送给妈妈的礼物,妈妈最后一次出门旅游时,特意挑选的款式。那时候她满怀憧憬,希望能够和爸爸一起,环游世界。
爸爸却食言了。他背叛了自己的承诺,娶了别的女人。
妈妈哭晕在客厅的地板上,从此消失无踪。
…………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着爸爸两个字。
我愣了片刻,才按下通话键。
“小柔,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我故作坚强地说,“爸,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呀?”
“爸爸有点担心你,所以想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哦,我真的挺好的。谢谢你,爸爸。”
“嗯,那我挂啦。”
“爸,你什么时候回国?”
“快了吧。”
挂掉电话以后,我趴在枕头上默默流泪。
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设计师,然后赚钱买房子搬家,彻底和这座城市划清界限。
我要忘记以前发生的一切。
我不再是爸爸的女儿,我也不再姓沈。
从今往后,我只叫沈梦涵。
第7章一年前
沈梦涵这三个字,注定要伴随我一辈子了。因为,它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
我坐在椅子上画图纸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却是爸爸慈祥的脸庞。
“小柔啊,你的设计风格偏文艺范。如果不出意料,你将来肯定能成为设计界的翘楚。”爸爸温柔地拍着我的肩膀说,“所以爸爸决定给你取一个比较霸气一点的名字,你愿意叫梦涵吗?”
我愣住了,眼睛里充斥着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我激动地抓着爸爸的衣襟,“你是要改名字吗?那我的名字呢?”
爸爸微笑着说:“这个不急。等你以后成为大设计师之后,你再改。”
…………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的一生注定会和“梦涵”联系在一起。
我一直觉得我的名字很好听,简单又好记,但爸爸非常反感这两个字,说这两个字的寓意太深刻,会带坏孩子。
所以,我一直没有想起来。
直到今天,爸爸突然提及,我才恍惚想起,原来爸爸曾经取过这样一个寓意深刻的名字。
“那个名字好像是……梦幻之恋。”爸爸笑眯眯地说,“梦幻,是因为爸爸妈妈一直在追求梦幻般的爱情。我们很相爱。”
…………
那时候,我的心中涌起无尽的悲戚。
爸爸妈妈很相爱。但我却亲手毁灭了这份爱情。
那是爸爸唯一的心愿。而我做不到,甚至还差点害死了他。
爸爸说,如果可以,让我用梦涵的名字活下去。因为我的名字也叫梦涵。
…………
我一遍一遍地擦拭着项链上的每一颗钻石,仿佛这样我的内心也会变得闪亮一样。
忽然,项链的吊坠裂开了。
一道红光从项链的缝隙间溢出。
那是什么?我吓了一跳,连忙扔开手中的项链。
可项链仍旧在闪闪发光,并且越来越明亮。
我看见吊坠
『一年前,你在某酒店里杀死一位男士。』
“什么?!”我惊呆了,根本没有办法理解其中的逻辑关系。
项链上的钻石散发出更多耀眼夺目的光芒,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似的。
我慌乱极了。
…………
“叮咚——叮咚——叮咚——”
楼道传来了敲门声。
是谁?我正准备冲出阳台逃走,却又顿住脚步。
我怕那是噩耗。如果那是恶魔来索命,我该怎么办?
“叮咚——叮咚——叮咚——”
敲门声一声高过一声。
我的双腿发软,缓慢地走到门口,颤抖着拉开房门。
“请问有事吗?”
来者是个穿着工装、戴着帽子的男人。
我看着他的脸,心脏狂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是你?”
…………
我没想到,那天晚上的噩梦竟然会成真。
当时的场景犹如昨天。
我站在浴室中央,双手撑着盥洗台。
我看着自己身上的皮肤,青紫斑驳,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拼命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可是,我根本无法控制。
一滴滴水珠砸在身上,我的皮肤泛着青色,血管鼓胀着,几乎快要爆破。
…………
“梦涵!”
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把我唤醒。我睁开眼睛,看见爸爸紧张地握着我的手臂,眼眶湿润。
“梦涵,刚才你怎么昏倒了?”爸爸焦灼万分,“医生怎么说?”
我摇摇头,茫然四顾。
爸爸松了口气,对我说:“幸亏你平安无事,否则爸爸怎么向你妈妈交代?”
“我睡了很久吗?”我摸摸自己的额头,已经有些热度。
“嗯。都五天了。”爸爸说,“医生说你太累了,需要多休息,所以暂停治疗。”
五天……
我猛然想起来,五天之前是爸爸的忌日。
我不敢再待下去,匆匆跟爸爸道了别。
“爸爸……”我转头看向爸爸,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爸爸疑惑地问。
我咬咬嘴唇,鼓足勇气说:“我能去参加您的忌日吗?”
爸爸怔了怔,半晌才笑了笑,摸摸我的脑袋:“傻孩子,爸爸都离世那么久了,哪有什么忌日……”
我固执地说:“就算您真的已经去世,也应该让我知道。”
第12章一年前的噩梦(二)
“你这丫头……”爸爸叹了口气,“行吧,既然你坚持要来,爸爸就带你去墓园。”
我点点头。
我跟着爸爸走出家门,走进车库。
“我送你去。”爸爸拿出钥匙开锁。
我犹豫片刻,终于说:“爸爸,如果我一年前没有答应您,现在会怎么样?”
爸爸愣了一下,随即爽朗地笑了起来。他把我揽进怀里,说:“傻丫头,现在咱们不是挺好的吗?虽然没有钱,但是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不是很好吗?”
我低下头。
如果那天晚上我答应了他,现在我就不会陷入困境。
可是我不想承认,我错失了机会。
…………
到了墓园。我挽着爸爸的胳膊朝山上走去。
路上,爸爸告诉我,他的父母都早亡,所以爷爷奶奶便收养了他和弟弟。弟弟今年八岁,正读初中。
“我一共有七个儿女,老婆是外国人。”爸爸说,“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我一次也没有回过中国,也很少和他们打电话。这次,我是专程抽空陪你来扫墓的。”
我沉默许久,低下头,轻声说:“对不起,爸爸。”
爸爸欣慰地笑了:“傻丫头,你说什么呢?爸爸谢谢你,帮我找到你哥哥,也谢谢你帮助了爸爸。”
我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我的确欠了爸爸很多。
…………
“小伙子,你妹妹长大了啊!”
“爸爸,我给您买了花,还有祭品,希望您喜欢。”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客套,我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
爸爸的墓碑前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鲜花和祭品,还有各种礼物。我把最贵重的那束康乃馨放到爸爸的墓前,然后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哽咽说:“爸爸,这是梦涵第一次来看你。我……”
我抬起头,看着爸爸的遗像。
我看见照片里的爸爸微笑着注视着我,眼神慈祥又温暖。我的鼻子一酸,泪水落了下来。
“梦涵。”爸爸说,“爸爸希望你能够快乐。只要你开心,爸爸也就开心了。”
“爸爸,我会努力让自己开心的。”我说。
爸爸笑了。他拍拍我的肩膀,语气宠溺。
“那就好。爸爸相信你会做得到。”
“爸爸……”
“你记得要经常给爸爸写信。”
…………
回家的途中,我的情绪非常低落。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或许……只是因为我觉得愧疚吧?
“梦涵。”爸爸说,“等我病好以后,咱们搬出去住吧。这里毕竟是你姑姑的坟,你总要来拜祭她。”
“嗯。”我答道,“我听你的。”
“那你想要住哪里?”爸爸问,“我们先租房子。”
我思考良久,说:“爸爸,我不想住校了。等你病好以后,你教我功夫,我学习跆拳道和剑术吧。”
“好。”爸爸高兴地答应,“反正你也喜欢运动。那我就从明天开始教你。”
…………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发呆。
突然,一阵熟悉的震动传来。
我吓了一跳,立刻坐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陆远的名字。
难怪他今晚一直联系不上。
我迟疑了一下,将手指移向了接通键。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声,似乎遇到了极其艰险的处境。
“梦涵……梦涵……”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你……你在哪儿……”
我慌乱地问:“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救我……”他的喘息声更大了,“梦涵,你救我……”
…………
陆远的声音越来越弱,终于彻底消失。
我连忙挂掉电话,拨通了警局的内线号码。
“喂?”电话接起来。
我急切地问:“请问,你们认识市公安局刑侦科副队长陆远吗?”
“哦,认识呀。”电话那边的警察说,“怎么啦?”
我顿时感到欣喜若狂:“你们马上派两个警察到xx酒店1606号房间来,我需要帮忙!”
“什么事呀?你别急,慢慢说。”
“是他……”我飞快地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他现在危在旦夕,我必须赶紧去救他!”
“好好好。”警察答应,“你别担心,我们马上派人过去!”
“谢谢。”
挂掉电话之后,我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匆匆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
当我冲到1206号房间门口的时候,看见屋子里一团凌乱,窗户大敞着,桌椅倒塌成碎屑,茶壶摔在墙角,地板裂缝纵横,一室狼藉……
我的瞳孔骤然睁大,惊恐万分。
……他受伤了!他受伤了!
我推开房门冲进去,却被一股浓烈呛人的烟雾逼退数步,咳嗽起来。
我扶住门框,用力眨了眨眼睛,适应了烟雾的熏染,然后环顾四周——
整个房间里都是浓郁的血腥味,而陆远浑身浴血,仰面靠在沙发背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
我扑到他身旁,伸手摇了摇他,焦急地喊:“陆远,醒醒,醒醒……”
他毫无反应。
我心里一沉。
这时,房门打开,有人闯了进来:“快,送医院,送他去医院!”
我顺着声音望去,看见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房间门口,满脸肃穆。
我愣住,茫然地问:“警官,他怎么了?”
“你是……?”一位警官问。
我连忙解释:“我叫林梦涵,是他同班同学,我跟他关系比较好……”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点头道:“哦,那就麻烦你了。”
他们合力将陆远抬了起来,放在车上。我跑去拉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紧张地问:“我该往哪边开?”
警察说:“你随便走吧。”
“哦……”我启动车子,缓缓驶离宾馆,朝市中心医院驶去。路上,我试图询问情况:“我可以带上医疗箱吗?”
“随便。”
到了市中心医院,医生和护士将陆远迅速推进抢救室。
我焦急地等待在门口。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我回头,是个戴眼镜的男青年,看上去二十多岁,穿着白大褂,胸口挂着牌子:急诊主治医师。
“请问您是林小姐?”他问。
“我是。”我点头。
他露出微笑:“幸会。”然后他拿出一份表格递给我,“这是我的名片。你有任何情况,都可以打这个电话。”
我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写着“江城急诊医院急诊科副主任医师王志杰”,他笑着解释:“我是外科主刀医师。”
我连忙道:“那太好了。谢谢你!”
他摆了摆手:“不客气。我们是同行嘛。”
…………
很快,陆远就被转入普通病房,输液完毕。
医生检查之后,告诉我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我趴在陆远身旁,喃喃念叨:“真是吓死我了……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梦涵……”他轻轻握住我的手,“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我的鼻子瞬间变酸了。
“你说什么傻话呢!你为什么总是让我担心啊?”我忍着眼泪说,“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每次都这样,搞得像我欠你钱似的。”
他苦涩地弯起嘴角:“梦涵,如果你能原谅我,我愿意再承受更大的痛苦。”
我咬着唇,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心脏砰砰直跳。
我从未像此时这般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男人爱着我,甚至愿意为了我付出性命!
他曾经对我说过,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拥抱我、亲吻我。但是我从未给过他机会。我拒绝过他的求婚,拒绝过他的追求,还狠狠羞辱过他,践踏他的尊严。我从不知道,这些过错,居然足以致使一条鲜活的生命流逝……
我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天旋地转,脑海中一阵嗡响。
“对不起……陆远……”我哭着抱紧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他也没说话,只是静静抱住我,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脊背。
“陆远,你一定要挺过来。”
“嗯。”
“如果你挺过来了,我们就重新在一起好吗?”
“好。”
“不管将来遇到什么困难,我永远都支持你。”
“好。”
我松开他,看着他苍白憔悴的面容,想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手指却抖得厉害。他微微笑了:“梦涵,别哭了。”
我抹掉脸上的泪水,努力平复情绪,抽纸巾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好,我不哭了。”
他看着我:“你今天怎么来了?”
我怔了怔,低下头:“昨晚……听你朋友说你受伤了,我不放心……所以今天特意来找你。”
“谢谢你。”他凝视着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垂着头,避开他的注视,轻声说:“别这么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互相照顾本来就是应该的。”
陆远看着我:“我记忆中的梦涵不是这样的,虽然你很坚强,但你是个胆小鬼,做什么事都畏首畏尾。但是现在的你,好勇敢,好漂亮。”
我脸红了,低下头:“哪有?”
他笑道:“你刚才帮我挡酒瓶的时候,就特别美。”
我顿时有些尴尬:“其实……我不喝酒,也蛮漂亮的。”
他盯着我:“你说的是心灵漂亮,还是身体漂亮?”
我的脸刷的一下子涨得通红,慌乱地撇过头,结巴道:“当然是……是身体漂亮……我的意思是,你喜欢的,肯定不是我身体的全部……”
“呵呵……”他笑着,眼眸里泛着星光,“对,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喜欢你身体的全部……因为我只喜欢你这个人。”
我的心猛然漏跳一拍,脸烫得几乎能烧熟鸡蛋。
他突然抓起我的手:“我喜欢你。”
我呆滞地看着他,感觉呼吸都停止了。
他的神情认真而执拗,眼里充斥着深切而专注的爱恋,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心慌意乱,想挣开他的手,但却挣扎不了分毫。我的心脏狂跳起来,脑袋空白,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他俯身下来,在我耳边低声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酥酥痒痒。
我心跳如雷,颤巍巍地答道:“我……愿意。”
…………
许久之后,我和他坐在车内,沉默不语。
窗外夜幕降临。我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不禁感叹道:“这座城市的霓虹真是好美啊。”
“你很喜欢它?”他侧目看我,黑色的瞳孔中映着璀璨的华彩。
“嗯。”
他忽然伸出左手,牵住我的右手。
我愣住了:“陆远,你……”
他抬起头来,漆黑的睫毛像扇子一般扑闪,眼中漾起笑意:“我想带你走遍整个世界,看尽这繁华,看尽世俗,看尽人生百态。”
我心头涌起一股热血:“好!”
…………
“陆远,”我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怀里,“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他微微笑了,把玩着我纤细的手腕,说道:“我想明年春节结婚。”
“春节?”
“嗯。”他点点头,“正好可以跟我爸妈见个面,顺便商量一下我们的婚礼事宜。”
我点点头:“嗯……”
他看着前方的路况,缓缓说道:“其实我早就想娶你了,只不过因为家庭原因,我没办法娶你,我一直非常愧疚。”
我摇摇头:“陆远,这件事怪不了你。谁都不希望这种事发生。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一直比较自卑,所以从来都不敢提结婚。其实我已经释然了,你不必太介怀。”
“嗯。”他握紧我的手,“所以我们明年结婚吧。”
我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陆远,我……你父母那关恐怕……”
陆远的嘴角勾起一丝淡漠的弧度:“我会让他们同意。”
我看着他的眉眼,他总是这么笃定,让我忍不住信任他。
“梦涵,你还记得,我们刚交往的那两年,每次打电话,你都会先问我吃饭没有,穿多厚衣服,冷不冷?我一直告诉你我很好,可是你从不相信。我想让你知道我是真的很好,可你却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我哑口无言,不知道该作何反驳,心底升腾起一层愧疚之意。
陆远继续说道:“我一直等着你主动打电话给我,可是你从不曾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他苦涩地笑了,“那段日子,真是糟透了。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我觉得孤单,可又没办法去医院陪你;每次给你打电话,你总是匆忙敷衍过来;即便是在你身边,我也不能肆无忌惮地表达我的感情。我不想让你误会我,更不想让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
我咬了咬嘴唇,终于忍不住辩解道:“我不是故意不给你打电话的,只是你从没给我打过电话……”
陆远笑了,他的眼睛弯成新月,温柔地看着我:“所以呢?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天天向你求救,才算正常吗?”
我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呐呐地看着他。
我承认,在他提到他们刚交往的那两年的时候,我是很难过。
我以为,他对我始终都是一颗真诚炙热的心。可是现在想想,那些时光或许都是我的幻象罢了,陆远根本不屑于和我谈恋爱。
“我……”我张了张嘴,“陆远,我并不是嫌弃你……我是觉得,我们毕业才两年多,你不应该……”
“不管怎样,”他静静地看着我,眼睛黑漆漆的,像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我要和你结婚,这辈子,只要你一个女人。”
我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一阵暖流瞬间涌入我四肢百骸,让我忘了周遭的一切。
他伸出手臂揽住我的腰,将我拉进他的怀抱。他的下颚抵在我的额头上,亲昵的姿势让我觉得安心。我闭上眼睛,静静依偎着他,心底溢满了甜蜜。
“我会努力工作赚钱,把欠你的钱都赚回来。我会给你买一辆好车,带你环游世界。”他低沉性感的嗓音钻进我的耳朵里,让我的脸颊渐渐变得滚烫。
“嗯,”我羞涩地说,“我相信你。”
陆远笑了笑:“谢谢你,我的宝贝。”
我们在街边散步,我忽然想起一首歌,忍不住吟诵:“……你说你的梦中,有我的影子……”
陆远轻抚我乌亮的长发,低笑道:“嗯,我们的梦中,都有彼此。”
我仰起头,幸福地看着他英俊帅气的容颜。
我忽然想起了很多东西。在学校的时候,我们曾经一起去图书馆借阅资料、复习功课。在班级聚餐时,我们会一同吃牛排;我们会在教室讨论题目、做试卷;我们会一起逛街购物;在我遇到危险时,他会第一时间出现,护在我的面前;在大二的暑假时期,他会请我看电影、喝咖啡……
虽然平凡简朴,虽然没有豪宅名车,但我觉得很快乐。
这样简单平凡的爱情,让我觉得幸福极了。
***
第三天晚上,我在房间里写论文,忽然收到陆远的短信,说明天要送我回老家祭拜奶奶,让我准备好行李。
我欣喜万分,立刻订票回家。
第四天下午,我乘飞机抵达了b市。下了飞机后,我迫不及待地拨通了陆远的号码。
“喂——”电话那端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男人声音,我顿时怔住了。
“喂?哪位?”
陆远听不见我说话,又重新喊了一遍:“哪位?”
“哦——我……我找小远!”我赶紧说道。
电话里的男人似乎愣住了,随即又问:“陆远不在,如果你有急事的话,我帮你联系他。”
“不用了!”我慌乱地挂断电话,捂着胸口深呼吸,心跳得厉害。
陆远竟然不在b市?
我赶紧翻开手机的日历,今天恰巧是七夕节啊!他为什么不在b市?难道……他要和我分手?
不可能的!他不是说要和我结婚吗?怎么会突然提出分手呢?
想到这里,我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他。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我越打越焦躁,脑袋嗡嗡地疼起来。
他到底怎么了?
这几天他不停地加班,难道真是因为我们俩吵架了,所以他躲出去了?
想到这里,我立刻跑出机场,拦了一辆计程车,往陆远公司去了。
“师傅,麻烦你快点,我朋友可能出了事!”我焦急地催促着。
陆远的公司在城北区,离我租的房子不近,我坐公共汽车到达公司楼下的时候,已经累得够呛。
我站在大厦前喘息片刻,掏出手机,拨打陆远的号码。这一次,电话倒是通了,却迟迟没人接。
我急坏了,连着拨了五六个电话,仍然处于关机状态。就在我绝望的时候,身旁忽然响起一句熟悉的声音:“夏语曦,是你吗?”
我扭头看见顾谦修,吓了一跳。
他穿着白衬衣黑色休闲裤,显得特别阳光干净,而且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精神。他微眯着眼睛看着我,笑嘻嘻地冲我挥手:“嘿,美女,好久不见啊!”
我瞪大双眼盯着他:“你……你不是在美国吗?”
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嗨,我已经回来一周啦!听说你考研了,恭喜恭喜呀!”
原来是顾谦修回来了……我松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还好吧?”
“挺好的啊,你不知道吗?我回国后,马上就去公司实习,现在我可是高材生哦!”他骄傲的抬了抬下巴,笑眯眯的模样,活脱脱像一只偷腥的猫。
“你怎么会回来?”
他耸耸肩,笑着说:“爸妈逼着我回来的,说他们要退休了,想让我回来继承家产。我一想也是嘛,我哥都那么优秀了,当初他读书的时候可是全市前三,肯定是爸妈希望他留在国外继承家产啊!所以我就乖乖回来咯。对了,陆远呢?怎么不见他啊?”
我叹了一口气:“他在忙公司的事情呢。”
“哟,你们两个居然闹矛盾了!这可不好办呀!”顾谦修皱起眉头,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我,“我说,你们俩不会早恋吧?”
早恋?我被他逗笑了:“你想太多了。我们之间只是纯洁的革命友谊罢了。”
顾谦修点点头:“也许吧!不过陆远可是个直男,跟我哥差不多,应该不会早恋才对。”
我撇嘴:“谁知道。”
顾谦修从兜里掏出一张金色邀请函递给我:“明天晚上我们家举办一个party,邀请各种朋友,你记得参加哈!”
我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邀请函:“这个是……”
顾谦修笑了笑:“就是我们家开业典礼的帖子啊!你要是不来,可就丢人喽!”他说完,朝我眨了眨眼睛,转身朝自己的座驾跑去。
我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顾谦修刚才那番话,其实是在向我透露一件事。他知道我和陆远交往的事情!
我捏紧了手中的金色帖子,暗骂自己笨蛋!
他既然认识陆远,怎么可能猜不到陆远不愿意来,所以故意用这个理由把我骗来。这个狡猾的混球!
第3章
第3章(本章免费)
第三章(本章免费)
我拿着邀请函走进宴会厅,发现里面的客人并不算很多,稀稀拉拉地围成了圈坐在沙发上。
我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角落一桌正在聊天的年轻男孩身上。他的长相英俊,五官清朗,一身白色西装,格外耀眼夺目。他此刻侧脸靠在沙发背上,手里握着香槟酒杯,嘴唇边勾起一抹浅笑。他笑得很温柔,很帅气,仿佛冬日里最暖的阳光,驱散了室内的寒冷,令人感受到春风拂面般的舒适感。
我站在门口,呆呆地凝望着这一幕。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存在,忽然扭过头,隔着数米距离,与我遥遥对望。他嘴边的笑容消失了,眼眸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这个瞬间,我似乎懂了,懂了他的心境变化。我曾亲耳听他说过,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女人缠绕在他身边,可如今,我竟然闯入了他的生命,破坏了他的世界观、价值观。
我的心蓦地抽痛,不敢再去看他的表情,低垂着头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回到公寓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没睡着。
翌日清晨醒来,洗漱完毕换了套运动服,便出门跑步。跑了一段路程,我渐渐放慢脚步,走到一块空旷的草坪上停下来,深呼吸几口,缓解着疲惫的身体。
“夏小姐。”身后传来一道浑厚磁性的嗓音。
我疑惑地循声回头,一张陌生的年轻男性的面孔映入眼帘:“先生,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不认识这个男人。但我确信自己不认识他,所以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防备,警惕地看着他。
他穿着灰色t恤衫,黑色短裤,脚下蹬着一双黑色板鞋。虽然穿戴简单,但依旧遮掩不住他挺拔的身姿。他朝我走近两步,伸出右手,微微一笑,绅士十足地开口:“你好,我叫顾谦修,是顾氏集团的总裁。很高兴认识你。”
我诧异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了?”顾谦修收回了手,一副奇怪的表情看着我。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不好意思啊!我不太记得你的名字。我姓夏。”
“我是谦修啊。你忘记了吗?昨天在医院,我帮过你的。”他微蹙眉头。
我恍然大悟:“噢噢!我想起来了!谢谢顾先生。”
“不必客气。”
我们又互相介绍了一遍,他问起我:“你是住附近吗?这么巧遇见你。”
我摇头:“我是来工作的。对了,你来参加顾伯父家的party,是要去做客吗?”
“嗯,有个聚餐。顺便去看看我弟弟的房子弄好了没有,等过两天就搬过去。”
顾谦修说得云淡风轻,我却已经震惊得无法言语。
我和顾谦修仅仅只是见过两次而已,甚至连话都没说上两句,但他却主动提起我的名字。他还告诉我,他是要来参加顾氏集团董事长儿子的婚礼。更重要的是,他还知道我是住附近的,而且知道我是为了工作才搬过来的。
这些事,我自认为自己根本就没有向别人透漏过分毫,除非——他是在跟踪我?或者,他是我的粉丝,特意查探关于我的行程?
我越想越乱,脑袋嗡嗡作响,完全没办法平静下来。
我干笑着打断顾谦修的话:“我先走了啊!拜拜!”
匆匆忙忙逃回自己的房间,我立即给陆远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喂?”陆远懒洋洋地开口。
我急急忙忙问道:“陆远,你知道顾谦修这个人吗?”
陆远愣了一秒钟,随即轻描淡写道:“知道。顾氏集团的总裁嘛。”
“那你知道我跟他是什么关系吗?”
陆远顿了片刻:“什么关系?”
我咬牙:“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们俩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啊!”
“青梅竹马?”陆远明显被吓了一跳,声调陡然高了几度。
“对!我们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在一起!我们之前还谈恋爱了呢!你不记得了?”我激动地喊着。
“我记得。可是,我们之前没说过话啊!我也从来没见过你的青梅竹马!”
“……你是说,你不记得我们在哪里见过?”我怔住了。
“嗯。我确定自己没见过他。”
我沉吟片刻,问道:“那他呢?他有见过你吧?他肯定知道我是谁,知道我们的关系!”
陆远似乎有些犹豫:“他当时好像是喝醉了,神智不清楚。可能真的不记得了。我们也不是同班同学,所以他不知道我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我叹息一声:“你说得倒也对。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关系呢?”
“或许是因为你们俩长得比较像吧!”
我撇撇嘴:“算了,不管了。不管他了,我们快吃早饭吧。”
***
吃早饭的时候,我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爸妈。他们二老听完之后都十分惊愕,爸妈问我怎么认识那个叫顾谦修的男人,我也如实答了,但我没说顾谦修知道我住的地方。我想,顾谦修应该不是什么恶意接近我的人,否则昨天也不会出现帮助我。
“爸妈,你们说,我该怎么报答他呀?”
“什么叫怎么报答他啊!你跟那个顾谦修是朋友,理应互相帮助。”
我点了点头,继续吃早饭。
吃完早饭,我和爸妈打招呼后,拿上包准备上班。刚拉开大门,我就瞧见一辆白色的宾利慕尚停靠在楼下。我皱着眉,盯着那辆车看了半晌。车窗降下,露出了顾谦修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庞。我迟疑地看着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谦修浅浅地笑着,从车内取出一束鲜花递到我手里:“送给你。希望你每天都快乐。”
“……谢谢。”
“那你先进屋吧,我就不耽误你上班了。”
目送宾利驶离后,我抱紧了怀里的玫瑰,呆呆地站在原地。
这时,邻居李阿姨拎着水果篮走过来,见我抱着一束鲜花,忍不住夸赞道:“你男朋友送的啊?你们俩真般配!”
“不是……”我慌忙摆摆手,“这是我邻居的车,他让我帮他保养车。他人其实挺好的……”
李阿姨恍然大悟:“哦,原来是顾谦修啊!这孩子挺帅的!”
我尴尬极了,不知道怎样应付李阿姨,只能胡乱扯谎:“是啊,是啊,他人很好。”
“年纪轻轻的,就买了那么好的车,可真厉害啊!”
“……呵呵。”
“小夏啊,你有男朋友了吧?”李阿姨忽然凑上前低声问。
我愣了愣,含糊着答道:“暂时还没有。”
“哎哟,那你可得抓紧了!这种有钱人呐,最讨厌拖泥带水了!万一错过了,可就没机会咯!”
“嗯嗯,谢谢您!我会努力的!”
“好好好!”李阿姨满意地拍拍我的肩膀,“赶快上去吧,别迟到了!”
我冲她挥挥手,跑上楼梯,心砰砰直跳,感受到身后传来的视线,忍不住转头朝身后望去。
顾谦修坐在车上,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我,见我朝他望来,便对我温润一笑,将视线收回去,启动汽车离开了。
我愣愣地站了片刻,终究忍不住摸出手机,拨通了顾谦修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很快就被接起了。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喂?”
我犹豫再三,决定直接切入正题,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顾谦修的反应和我预料得差不多,他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我心中有些焦躁,索性直截了当地告诉他:“顾叔叔曾经救过我一命,我不可能丢下他不管。你别再纠缠我了好吗?”
“……”
“对不起,我必须要去找他了。等找到他以后,我们就分手。”说完,我不待他回复,就径直挂断了电话。
顾谦修握着手机,静默了一阵,才重新发动了汽车。
我跑回家,换了一套衣服,就背上包,往医院跑去。
到达医院后,我在护士台询问了父亲病房的位置,就飞奔而去。推开门,我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影,鼻尖瞬间酸涩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唤道:“顾谦修……”
他抬起眼皮看向我,眼睛里透出无限疲惫与落寞,嘴唇微微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我坐到床边,伸出双手,捧着他憔悴苍白的脸:“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声音沙哑:“你放心吧,没有什么事。”
“我知道,你肯定遇到麻烦了!”
他垂眸看着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
“那就不用解释了,我们交往吧。”我直接说道。
顾谦修蓦地睁圆了眼睛,诧异地望向我:“小夏,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斩钉截铁地回答,“你救了我两次,我已经无以为报。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只好主动提出这个请求了。我喜欢你,我想和你谈恋爱,我想照顾你一辈子,你愿意接纳我吗?”
他怔忡地盯着我:“小夏,你不需要补偿我任何东西,只要你能幸福就行。”
我坚持说:“我要补偿!顾叔叔救过我的命,我欠他一条命,我不能让恩人唯一的儿子孤独终老。”
他沉默许久,突然笑了笑:“小夏,我知道你很善良。可你并不清楚,我要的,并不仅仅只是你的补偿。”
“那你到底要什么?”我追问,“我可以做到的,我全部都可以做到!”
顾谦修的目光落在我脖颈处:“我知道,你还有一枚戒指。”
我低头抚弄着脖颈间的项链吊坠。我的确戴着它。我不知道它代表了什么。可是我总觉得,这个吊坠和父亲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将吊坠举起来,放到顾谦修面前:“我父亲临死前把它留给了我。我不知道它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我想把它留给你作为纪念。这是我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礼物了。如果你不要,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顾谦修缓缓伸手,从我手中将那颗钻石摘了下来,轻柔地摩挲着。许久,他缓慢地将吊坠戴在我胸口,语气平淡:“就当我们彼此都是彼此的唯一,好吗?”
“可是……我们并不熟悉,甚至连名字都没互相告诉过……”我喃喃说着,内心挣扎不停。
“因为我们有缘。”他打断我的话,神色严肃,“小夏,我希望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妈妈以外,再没人会比我更爱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怔了怔,点了点头。
他又说:“你现在还小,不懂得情情爱爱。或者说,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爱’这个词。等你长大一点,你就会懂了。”
我的眼眶渐渐湿润。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
我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刚才说过,我们之间还存在阻碍。”
顾谦修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个,我会处理好。我先走了,你照顾好你爸。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他。”
我张了张口:“等等,今晚上你可以跟我睡在一起吗?我担心我会失眠,或者夜里做噩梦惊醒过来,我怕伤着你。”
听罢,顾谦修沉吟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我立刻高兴地挽起他的胳膊,将他拽进了自己屋里。
顾谦修虽然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可是身材依旧结实匀称,宽肩窄腰,肌肉均衡流畅,充满了美感。
他脱掉鞋,躺在我旁边的小床上。我拉开被褥,替他盖上,自己则缩在墙角,蜷缩成一团。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格外凝滞,空气似乎凝固住了,连呼吸都困难。
顾谦修侧首看着我,轻声开口:“小夏,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我一直都拒绝了你。但是我想,你迟早会忘了我。”
我咬紧下唇,倔强地瞪着他。
他忽地轻叹一声,朝我靠近了些:“你别生气,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在这个世界上,除非我先移情别恋,否则你永远都逃不掉。”
他的呼吸喷洒在我耳畔,带着热气和男性荷尔蒙的味道,令人迷醉。我的心跳加速,脑袋晕眩得厉害。
他继续说:“小夏,如果你真的爱我,就陪我演场戏,好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
顾谦修闭了闭眼,缓缓睁开,黑暗中,他的眼瞳像宝石般璀璨。
他伸出手,捏住了我的下巴,轻声道:“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可以吻你。”
“啊?”我懵了。
顾谦修俯□子,在我额头印上一吻,嗓音嘶哑低醇:“就算我骗了你,欺负了你,但我依然爱你,小夏。”
我眨了眨眼,仍旧不敢相信这一切。
顾谦修翻身覆上我的身体。
我慌忙抓住他的胳膊,试图制止他:“顾谦修,你别乱来。”
“嘘——”他抬手捂住了我的嘴,“别出声。”
我呆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所措。他温热的鼻息拂过我的脸颊,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你乖一点,配合我演场戏。”
我点点头。顾谦修微微勾起嘴角,凑近我耳边,用低沉磁性的嗓音,一字一句说:“叫我顾谦修……”
我忍不住颤栗起来。这种酥痒而又奇妙的感受,是我从未曾拥有过的……
*****
第二天我去探监时,父亲正坐在椅子上发呆,见我推门进来,他的眼中露出激动的泪花。
“小夏!”他欣喜若狂地冲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爸……”我哽咽着跑过去,扑入他怀中,抱住他,“你终于出院啦!”
父亲摸了摸我的头:“嗯,医院的环境太糟糕,我实在待不下去了。”
“以后我每周都陪你来复诊。”我说着,从包里掏出那枚戒指,“爸,这是顾谦修送我的礼物。他说他会帮助我们离婚。”
父亲接过戒指,细细端详,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他握住我的手,将戒指套在了我左手的无名指上:“他对你挺好,我也就放心了。”
“嗯……”我羞涩地笑了,“他对我很好,对家里人也很好。”
我顿了顿,问:“爸,你还记得那个林阿姨吗?”
父亲愣了一下:“哪个?”
“就是……林晓薇呀!”
父亲恍悟,随即皱起眉:“她不是你姐姐吗?你提她干什么?”
我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
“她怎么了?”父亲关切地问。
“就是,她最近找人来查咱们家的事……”
父亲吃了一惊:“什么?”
“你不要急,我已经跟警察解释清楚了。爸,我们不能再住在这儿了,万一被她知道就麻烦了。”
父亲陷入了沉默。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他才抬起头:“那我们搬家吧?”
我连连点头。
第4章chapter4
“可是,我们没有钱,租不了好房子。”我说。
父亲苦恼地皱起眉:“可是,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儿了。”
“要不我们卖掉房子?反正咱们有车呢。而且,你的腿还有救,只要坚持治疗,肯定会康复的。”
“这样也行。只是……”父亲犹豫着,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父亲摇头:“没什么。既然决定要搬了,那就赶快准备东西。”
于是两个人收拾起衣物、锅碗瓢盆和日常用品,准备搬家。
路上,父亲突然对我说:“小夏,你有空的话,去找你同学借点钱吧。”
“借钱干嘛?”
“你妈前年生了重病,我们给她请了护工。但是,护工的工资不够。她需要大量的医药费。”父亲长长叹了口气,“唉,当初要不是因为我赌博欠债,也不至于让你妈妈背井离乡。”
我安慰他:“爸爸,你别这么说。我们现在不是还活得挺好的吗?”
父亲拍拍我的肩膀,目光中透着几分悲凉和无奈:“希望吧,但愿如此……”
我们刚把家具、锅碗瓢盆全部搬到新家,隔壁的邻居便打电话通知我们,楼道里装了摄像头。
我们吓坏了,连忙收拾好东西,灰溜溜地回到公寓里,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父亲问我:“现在怎么办?”
我咬咬牙:“我给顾谦修打电话!”
我拨通了顾谦修的号码,告诉他,我家楼下被装了摄像头,让他赶紧来处理一下。
顾谦修淡定地答应了。
“我马上派人过来。”
“你能不能快点?”
“好。”
挂断电话,我松了口气,转头却看见父亲神色凝重,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怎么了爸爸?”
“没事。”父亲摆摆手。
很快,敲门声响起。父亲去开了门,门口站着四五个保镖模样的人。他们进来后迅速检查完屋内设施,确认并没有异常之后,其中一人恭敬道:“先生,没有任何问题。”
我松了口气。我本想请顾谦修帮忙解决一下这件事,结果顾谦修直接派人过来帮忙解决了。这令我觉得他真是个靠谱的男朋友。
保镖们走了之后,父亲疲惫道:“我休息一会儿,你自己做饭吃。等会儿我再起床。”
说完,父亲便回了卧室。
这间屋子很窄,只有一张单人床、两把椅子、一面镜子和三个衣柜,显得逼仄狭小。
我坐在床沿,静静地望着父亲苍老的背影。
父亲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双目紧闭,呼吸平稳,睡颜格外安详。他已经六十多岁,身材枯瘦,满头银丝。
看到这副景象,我忽然红了眼眶,喉咙酸痛得难受。
我走过去,蹲在他的身旁,拉着他冰冷的手:“爸,你一定要醒来……只有你醒了,我才有主心骨……”
说着说着,我哭出声来。
父亲似是听到了我的抽泣声,慢慢睁开眼睛,朝我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他摸摸我的脑袋:“孩子……”
他想要起身安抚我,结果牵扯到伤口,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爸,你别乱动。”我连忙扶着他躺下。
“爸今晚不想吃饭了,你吃吧。”
父亲挣扎着要坐起来,我连忙按住他:“我喂您喝汤吧!”
他微笑着点点头。
我舀了一勺汤吹了吹,轻轻递到父亲唇边,他喝了两口,便推拒着不想再喝。
我劝他:“爸,你吃一点吧。你要是饿坏了,我可没法交差了。”
父亲终究拗不过我,勉强吞了几口汤水。
他吃完了饭,我把碗筷洗净了,正在厨房刷盘子时,门铃响了起来。
我擦了擦手,跑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穿西服戴领带的中年男人,手捧着两束花,微笑着对我伸出右手:“你好,沈小姐。”
我疑惑地看向父亲:“爸,这位是谁啊?”
父亲微笑着介绍道:“这位是顾总的秘书,姓吴,他专程负责替咱们买家具的事情,顺便来看看你。”
我立刻明白了,这是父亲托顾谦修的秘书帮忙照料家里的生意。我客气地冲他鞠躬:“谢谢您。”
“不必客气,这些都是我份内的事。”吴秘书礼貌地回应,然后对父亲说,“沈先生,顾总说,您的腿受了伤,所以暂时不宜挪动。所以,顾总特别吩咐我,请您留在原地,配合我们处理好家务。”
父亲闻言,立刻变了脸色,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什么?你是说我的腿不能移动?那我该怎么办?”
“您放心,顾总已经联系好最好的骨科医院,请专家来给您做术前检查。”
父亲急切道:“可我等不及啊!我现在只想回国!”
吴秘书抱歉道:“很遗憾,沈先生,您的腿伤严重,现在回国太危险了。我们也希望您能尽早康复,但是,顾总说了,请您配合,否则会耽误您的治疗,到时候万一留下后遗症,更加麻烦。”
“可是……”父亲仍旧焦躁不安。
吴秘书安慰道:“顾总说,他会尽快联系好医院,让您能立即入院治疗。沈先生,请相信顾总。”
父亲沉默片刻,缓缓点点头,颓然垂下头:“我知道了。”
我担忧地握着父亲的手。他的手掌宽阔温暖,但是皮肤粗糙干燥,指节也粗糙凹凸,显然常年劳作。
父亲看了看窗户,又看看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杂志、报纸,叹了口气:“小夕,你拿着报纸上网看看吧。顾总说,他会联系各方媒体帮助我们澄清网络上的传言。但是……我怕那个叫赵文远的混蛋会利用舆论攻击你,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
父亲抬头看我一眼,又道:“还有,你的母亲……”
我怔住。
母亲……从未听父亲提起过母亲的存在。
我记忆中的母亲,是个漂亮大方优雅高贵的女人,她曾经是a城数一数二的名媛。
我记忆中,母亲每次看到我时,都是眉眼含春,慈爱怜惜地看着我,就好像在看着一块稀世珍宝,舍不得碰一根手指头。而每当母亲夸奖我,或者鼓励我,父亲就会感慨良深,然后黯然神伤。
母亲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但是母亲已经死了。父亲为了保护我,宁愿承受那么大的压力,也坚持不告诉我,甚至不肯提起母亲,只因为害怕我会伤心。我一度怀疑父亲对母亲只存在于思念的感情。
我突然觉得鼻尖发酸。
父亲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抚道:“傻丫头,别想那么多了,乖,快去学校吧。爸爸在家里等着你回来陪我。”
第6章你喜欢她吗
我离开家后,父亲将家里剩余的钱取出来,找了个借口,将家里的东西搬空了。
他将家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扔掉,甚至烧掉了所有的废品。
我在学校里呆到周五傍晚放学,跟同学们告别后,独自拎着书包离开教学楼。
一辆车停在我的面前。
司机探出头来:“沈小姐。”
我诧异道:“你是?”
“这是顾总派来接您的司机。”司机恭敬地答。
我恍惚想起父亲刚才的话。
原本以为,父亲是骗我的,毕竟他不久之前才遭遇过绑架和刺杀。
直到此刻,我才确认,父亲没有撒谎。父亲真的请了私家侦探,在追查绑匪的下落。
我弯腰打开车门坐进去,看见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男人长得普通,属于丢进人群里绝对不起眼的类型,却透着股阴郁气息,看人的时候总是阴测测的,令人不寒而栗。
司机转头看着我问:“你好,我叫王铁柱。”
我点点头。
司机继续问道:“沈小姐,请问我该送你去哪儿?”
“随便。”我漫不经心地回答,“你随便带我去个地方就行了。”
司机犹豫了一瞬,似乎在权衡。半晌后,他试探性地开口问我:“沈小姐,你对a城熟悉吗?”
我皱了皱眉头:“算熟悉,不过不熟悉的地方比较多。”
他笑了笑:“那好,我们先去酒店休息一会儿,晚点儿我会带你四处逛逛的。”
我并不关注这些,随便他怎么安排,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把车往酒店的方向开去。我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翻阅手机新闻。突然,屏幕上跳出一个推送消息。
【沈氏集团总裁顾谦辞病倒住院,疑似患癌!】
我的手颤抖了一下,赶紧点开视频——画面里出现了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其中一人戴着金丝边框眼镜,另一个人戴着银丝边框眼睛,正在跟父亲交谈。
画面中的父亲脸上挂满泪水,他一边流泪,一边哽咽着跟身边两个医生解释什么。
“爸,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惊慌失措地询问电脑前的父亲。父亲擦了一把眼泪,摇摇头:“爸不知道……医生也说爸可能是老毛病犯了,你妈也在医院呢,小夕你快去看看你妈吧。”
父亲说完,匆忙结束了视频连线。我看着手机屏幕,再次拨通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可是这一次,那端传来冰冷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sorry.thenuberyoudialedispoweroff.”
我呆愣许久,终于反应过来:他把我拉黑了。
我的手慢慢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低语:顾谦辞,你居然敢拉黑我?
我猛地站起身子,朝着外面跑去,刚出门,就撞到了迎面走过来的顾谦辞。我被迫刹住脚步,差点儿摔跤。幸亏他伸手扶了我一下,他松开手的一瞬间,我瞥见了手背上几条青色血管浮肿起来,显然淤青还很严重。
他低声斥责我:“你走路不长眼睛的?”
我愤怒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是谁拉黑我的?是你吗?顾谦辞,你凭什么拉黑我?我欠你钱了?还是欠你命了?”
“你不欠任何人,更不欠我的命。”
“那你为什么拉黑我?”
“我为什么拉黑你,难道还要给你一个理由?”他讥讽一笑,“沈若夕,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整天围绕着一个男人打转?你知不知羞耻?”
“我爱怎样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我怒吼道,“顾谦辞,我警告你,你再这样莫名奇妙地针对我,我就去法院告你强x罪!”
“随时奉陪!”顾谦辞嗤笑道。
我气得胸口剧烈欺负着,恨不得冲上去抓花他的脸。但是,父亲刚才嘱咐过我不许招惹顾谦辞,他一定是怕我吃亏。
顾谦辞看着我气急败坏的模样,忽然笑出声来:“沈若夕,你是不是很想打我?来啊。我就在这里站着,让你打,打完我就送你去坐牢。”
我瞪圆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他。
他挑衅地勾唇:“怎么?怕了?怕就滚远点。”说罢,他径直越过我往电梯里走去。
我握紧拳头,深吸了几口气,拼命压抑自己的脾气,告诫自己:沈若夕,你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冲动!
我忍着火气,默默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窗外的夜景一闪即逝,像一幅美丽的油画。可惜我却无心欣赏,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心深处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惧。
那种恐惧仿佛从骨髓中升腾起来,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害怕,害怕某一天,父亲死亡的噩耗会突如其来砸到我的头顶,我害怕我的世界一下子变成灰暗的一片……
我闭上眼睛,用力地捂住耳朵。
我听到门铃响了,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是顾谦辞?
我迟疑地打开门,果然看到顾谦辞靠在墙上。他斜睨我一眼:“你躲在房间干什么呢?”
“没……”
顾谦辞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抬腿迈入房中,将公文包甩在桌子上。
我立刻将房门锁上,防备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顾谦辞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然后从皮夹里抽出一张支票,递给我。
“二十万,拿着。”他说。
我愣怔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曾经幻想过自己未来老公是个高富帅、英俊潇洒、温润如玉、风度翩翩……而我,只需要嫁给他,安安稳稳地当豪门少奶奶就够了。可是现实却告诉我,我幻想中的一切都只是幻想。
我根本配不上他,甚至连和他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二十万,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
但是,我不愿意收下它。我拒绝道:“我不缺钱。”
“嫌少?”他轻蔑一笑,从皮夹里掏出一叠钞票,扔进垃圾桶,“这些,应该足以抵偿我给你的损失费了吧?沈若夕,你别不识抬举,我愿意娶你已经是施舍,还想狮子大开口?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他的话让我浑身发寒。
我不明白为什么,顾谦辞总是喜欢把我贬低到尘埃里。
我看着垃圾桶里散落的钞票,咬了咬牙:“抱歉,我不会要你的钱。”
“既然如此,那你就等着坐牢吧!”顾谦辞恶劣地看着我,转身离去。
他刚跨出门口,又转回头来看着我:“对了,记住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准乱说。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你威胁我?”
顾谦辞微扬嘴角:“你可以这么认为。”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他临走之前,我听见他在说:“别指望你父母能帮你找工作,因为他们已经被调职了。”
我震惊地睁大眼睛——顾谦辞到底想干嘛?
他这么肆无忌惮地伤害我,到底想要干什么?生化末世。
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人类。
在这个末日中,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我是个男孩子,家境贫寒,父亲早逝,母亲也随着他而去了。我还有三年就要高考,为了给妹妹筹学费,没钱交住宿费。我不想再回到那样破旧的房屋里,只能卖血,用最后的积蓄换取住宿资格。我本可以找工作赚钱,但因为没文凭,又没关系,很多地方都拒绝招收,甚至连大学附近都被一些外来务工者占据,我根本无法接触更好的公司。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打暑期工,挣点微薄的薪水。可即使如此,依然难逃厄运——在我上夜班时,遇到丧尸,死亡。等待我的是永久的黑暗。
“你是谁!”一声惊叫,将我拉回现实。我睁开眼睛,发觉周围一片漆黑,身处在某种阴暗狭窄的空间里,前面站了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正拿着手电筒对准我,另一个则举起枪,瞄准我。我立刻明白自己遭受攻击,赶紧往旁边躲。
“砰砰砰!”枪响了。我躲过几颗子弹,但却不慎撞倒了一把椅子。
我感觉自己被困在了这里,出不去,也跑不动。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像什么东西朝这边走来,越来越清晰。
我吓得浑身哆嗦:难道是刚才那群丧尸追过来了吗!
“砰!”门被猛地踹开。一个满脸胡渣、双目赤红的男人走了进来,看见了我,愣了一下。
“老四,别愣神,快抓活口!”
“哦哦。”男人赶紧答应,提起手中步枪,瞄准了我。
我拼命向后挪动身体:“放过我……我求求你了……别杀我!”
“老三,快过来帮忙,别让这小子跑了。”男人大声喊到。我听到他在呼唤同伴,心中顿时升腾起希望,拼命扭头朝左侧墙壁爬过去,那里离窗户不远,只要跳出去就能获救。
“啊!”我惨叫一声。原来,那男人一直盯着我,见我企图逃跑,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鲜血喷溅出来,我倒在了地上。
男人扔掉了手枪,扑了上来:“小兔崽子,居然敢骗哥哥!”说完,一巴掌抽了过来。我捂着半张肿胀的脸,疼痛令我昏沉沉的。男人揪着我的衣领,狠狠扇着耳光,将我打倒在地,并将我压在身下。
我试图反抗,结果被他掐着脖子按在地上。
他抬起腿踩在我胸口,狞笑着问:“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变成这副模样?”他停顿了一下,露出狰狞的表情,继续说,“呵呵呵……我告诉你吧,因为我也跟你一样,是穿越者。”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
男人蹲下来,捏住我的下巴:“我说,我也是穿越者。”他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我仔细端详起他,确认他确实跟我差不多,但我的皮肤比他白许多,五官比他精致许多,身材比他瘦弱很多。
“你怎么证明呢?”我问,“我又不是傻瓜。”
“你可以去查,这里所有人都可以去查,我不是假冒货。”
“可我记得很清楚,你当初被丧尸咬了。”
男人冷哼一声,说:“丧尸是我引诱它们去的,那些丧尸本来就在楼梯拐角徘徊,我稍加挑拨就全部冲上来了。而且,它们根本就不吃人肉。”
“那你的牙齿……”
“这是我故意弄伤的,因为我需要它们替我吸引注意力。”
我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这具身体太孱弱,我根本承担不起。”
“可你不怕变成丧尸吗?”
“我已经被感染了。不管变成什么,都没区别了。”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显得十分残忍恐怖。我皱起眉毛:“这不可能。”
“没错,我是不可能成功复制别人的能力的。所以我需要借助其它东西,来代替我的身份。而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达成的事情,就是变异丧尸。”他的笑容渐渐变得疯狂,“而我,正好拥有操纵丧尸的能力,所以,我成功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的能力是操纵丧尸……”
“没错。”他舔了舔舌头,“你猜,我控制丧尸干什么?”
我摇头。
“我要利用这些丧尸的身体,夺舍重生!我要变成人!哈哈哈哈哈……”
第10章夺舍重生
我惊讶极了,呆滞地望着他:“你……你……”
“我的能力是夺舍重生。只要能量足够充沛,我就可以夺舍成功,成为新的人类。”他的表情非常激动,仿佛看见了美好的未来,“所以,我必须杀死其他的幸存者,吞噬他们的灵魂。我已经等不及了,我马上就要变成一名真正的人类!”他兴奋地说着,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拖出办公室。
我害怕极了,拼命挣扎,但男人却将我推进了电梯。我拼命摁下关门键,却迟了一步,电梯合拢。我慌乱之中抓住了一个女人,那女人似乎被我碰到哪儿了,她尖叫起来,用力甩开我的手:“滚开!”
电梯缓慢下降,我惊惧万分,想要冲出去,却发现电梯外面已经布置了一层厚厚的钢筋网。
“救救我……”我绝望哭喊,眼泪止不住流淌。我知道这一次再无法逃脱,只是抱着最后的期待,祈祷有人来救我。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落入如此危险的境地。我还年轻,我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世上的一切,我甚至连恋爱的滋味都不曾品尝……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股温暖包裹着我的身体,让我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一团,尽情汲取着这份温柔。
“叮咚——”电梯门忽然打开,我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电梯门口。他低头望着我,微笑着问我:“没事吧?”
“没……”我喃喃说,泪水涌出眼眶。
我看到了沈凌风。
这一刻,我终于相信,沈凌风是我的救星。
沈凌风转身进来电梯,按了一楼的数字键,又按了二楼的按钮。
电梯门即将关上的瞬间,男人从外面闯了进来,用力拽着我的衣服,怒吼道:“我费了千辛万苦,才找到了适合寄宿的人选,你为什么要坏我好事!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他用拳头砸我脑袋,愤恨地嘶吼道,“滚出去!”我拼命挣扎,却被他扯着离开电梯。他用力将我甩到走廊里,我狼狈跌坐在地,眼睁睁看着沈凌风带着我,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我靠坐在墙壁旁边,眼前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我听见了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我茫然抬头看向他。他走过来,将我拉起来,紧紧握住我冰凉颤抖的手。
“谢、谢谢……”
“别说话了,跟我走吧。”他将我扶起来,往楼梯方向走去,我心脏砰砰跳,紧张得浑身僵硬。我的脚崴了,行走艰难。
他叹息了一声,弯腰将我横抱起来,放在怀里,快步朝医院外面跑去。他跑得飞快,我趴在他肩膀上,只觉得周围的景色迅速掠过,眨眼间便来到医院外。我们刚出医院,迎面走来两个穿军装的人,看见他后敬礼:“首长!”
“嗯。”沈凌风点点头,“把这位姑娘送回家。”
那两人愣了愣,随后立刻点点头,接过我的包,架着我朝路虎车走去。
我被塞进副驾驶座,看见那辆车子的时候,震惊了:“你是谁啊?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坐在驾驶座上系安全带,头也不回地说:“先带你去附近的宾馆休息。”他说着,启动汽车,朝城市深处驶去。
我警惕地看着他,说:“我不要跟你走!你放我下车!我自己能走回去!”
然而他像没听见一样,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我试图扭开车窗逃跑,却发现这车子竟然是防弹玻璃,怎么都打不开。我急得直咬牙。这人究竟是谁呀!
我不断挣扎反抗,他终于回头瞪着我:“安静点!否则我就把你扔出去。”
他的目光凶狠,脸色铁青。我吓得哆嗦了几秒钟,不敢继续闹腾,乖乖趴在椅背上,任由车子疾驰而去。
我们很快来到一栋小洋房前停下,司机下车,帮我打开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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