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间一阵窒息,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好受。
郑高不满地回头,见她狼狈的样子,不像是假装做出来的,他自己其实也很累,只不过,一直在强撑而已。
此时他顾不上休息,回头向自己身后的荒野之地,也就是他们刚才‘逃’出来的那片地方望了望,这一望,吓得他赶紧又拉起秦氏继续往前跑,无意中他选择了最右边的那一条小路。
原来,在他们身后的荒野之地中,刘远风已经带着几个家丁正在赶过来。
这下,郑高能不慌吗?
他身有残疾,又带着秦氏这个拖累,自然是走不快的。
“快,快,他们追上来了!”郑高嘴里慌乱地喊着。
秦氏眸中却燃起了一股强烈的希望,儿子,儿子来救她来了!
此时路边有一棵树,秦氏灵机一动,此时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伸手一甩,力道大得连郑高也跟着踉跄了几步,秦氏趁机就抱着那棵树,死活也不肯再跟着他一起‘逃亡’。
“我不走了,我
儿子来接我了!”
“你个臭婆娘,你到底走还是不走?”郑高恼羞成怒。
“你放了我吧,你放了我,我会求我儿子不会伤害你的,我说数算数,你要是想走,你现在一个人还来得及,到时候我会在这里拖住我儿子,我不让他伤害你,这样总成了吧?郑高,你我旧交一场,又同是同乡,你就真的忍心将我绑走,继续折磨我,看着我和儿子失散两隔,互相痛苦吗?”秦氏再次哀求。
“你想和你儿子团聚?你和姓刘的生下的儿子?你们的儿子?哈哈,这和我有半点关系吗?我就是要看着你们急,看着你们痛苦怎样?小莲,你可知道,当年你爹把你嫁出去,你出嫁的那一天,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可知道我追你追出去多远?可是姓刘的迎亲队伍里,个个都是壮汉,他们根本就不让我靠近你的花轿半步,我喊破了嗓子,也无法靠近半分,那时的我,有多么的失望,有多么的伤心,你能知道吗?不,你一点儿也不知道,也许你坐在花轿里,还高高兴兴地等着被娶回去呢。”
郑高再次提及往事,这是他心中最深的痛。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变得颓废起来,我爹劝我,恼火了甚至还抄家伙打过我,我听不进去;我娘成天哭哭啼啼的,哭得我更心烦,我只能从家里跑出去,可跑出去我能干什么,于是我学会了去赌,这一赌,便一发不可收拾,从此染上了赌瘾,无论走到哪里,只要看见有人聚赌,我都会心里痒痒也跑去摸几把凑个热闹,所以,我这些年来才混得没有一个人样,混到不得不去沿街乞讨的地步,那一次,你在集市上看见我这个乞丐的时候,我已经饿了两三天,没办法,才出来沿路找吃的。”
“我郑高这一辈子,不是被你给毁了吗?小莲,我怎能不恨你?我当初有多么的喜欢你,我现在就有多么的恨你!”
秦氏垂下头,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阴差阳错?
还是为这不公平的命运?
她又有什么错呢?当年嫁进刘家,不过就是因为听从了爹娘的意思,事实上,也不由得她不听,爹娘那时的态度再强硬不过,何况那时刘家老爷看上了她,势必要想办法把她娶回去,哪怕是做小妾。
“郑高,你听我说,现在回头,就此停手,一切真的还来得及!”秦氏最终也只能说出这句苍白无力的话来。
可郑高早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此时哪里听得进去,“若是半年前,你肯借我那一百两银子,如果我在半年前没有因为还不上那笔赌债没有失去这只手臂的话,或许真的如你所说,一切还来得及,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太迟了!”
是的,太迟了。
他已经没了手臂,成了个残废之人。
他已经绑了他的小莲,选择走上了这条险路。
不远处,刘远风的影子,已经越来越近。
“娘,娘,你等等儿子,儿子马上就带人过来救您了!”
“姓郑的,我告诉你,你不要伤害我娘半分,我娘没有错!你要是真有怨气的话,你冲着我来,我是我娘的儿子,我娘纵然有哪里对不起你的地方,我这个当儿子的,替她补偿你替她受罪!”
刘远风也已经看见郑高的影子,甚至还看见了自己亲娘抱着旁边的一棵树,好像还在哭个不停。
风声很大,他听不清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或是郑高和自己亲娘在说些什么,于是,他只能扯开了嗓子大声朝他们喊。
“走,跟老子走!”郑高不甘心,重新又试图去扯秦氏。
可秦氏的一双手,在逃亡的过程中,绳子松了些,于是她就抱住了树,死活也不肯放开。
“我不走,我要等我儿子来!”
两人就这样僵持上,这次秦氏的态度,相当的坚决,手指在树缝间都抠出了血,可她半分也不松开,一松开,也许自己就没有机会再见到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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