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回去看他们做什么?”
仿佛只片刻的停顿,皇后又恍若无事地将那珍珠耳环放回盒子里,换了一对翠玉的出来:“你儿子都三十多了,难不成还管不好一个小小孩童?再不济还有你儿媳妇,你的钱给他们按时拿回去也就罢了。”
皇后难得如此耐心,可一旁的的郑嬷嬷听了,一口牙却是不动声色地咬得紧了。
她从前只当皇后是对她好,方才在她问起家中事的时候如此耐心解释。可如今看来,皇后也不过是在掩饰一些她不想让郑嬷嬷知道的事罢了。
郑嬷嬷的鼻子酸涩得厉害,强忍着才将泪意忍下去。犹豫了一下,她又开了口,语气里带了几分央求。
“奴婢已经三年没见过孙子了,儿子不会写信,也不能告诉奴婢他们过得好不好。皇后娘娘,您就让奴婢出宫一次吧,许久未见家人,奴婢也很想念他们。”
皇后本就心虚,如今见郑嬷嬷追问不休,一时恼羞成怒,挥手便将那翠玉耳环摔回了盒子里,怒气冲冲道:“本宫还以为你今日良心发现,这才带着伤来伺候本宫,如今看来,却是有事求到本宫才来的。本宫且告诉你,这宫里一大堆的事要管,一大把的活计要做,若是蓦地放你出宫去,难不成本宫还要重新寻个嬷嬷来管事吗?你不要得寸进尺!”
皇后骂的够了,又回过身,语气冷冷道:“莫说是你了,就是这宫里的人,哪一个能随便出宫去省亲?这是宫里,不是外头没规矩的地方,你若想去,不若摘了你的差事,往后也不必回来了!”
皇后的语气狠厉,眼中的怒气强盖着心虚。只是这话一出,即便是郑嬷嬷再想出去,只怕也出不去了。
这宫里的规矩一贯如此,被主子赏赐了打发出去的奴才,都能得一笔钱财,算是这些年来的功劳,往后在外头也抬得起头来。可若是被摘了帽子轰出去的,只怕在这金云城里也待不下去了,一人一口唾沫只怕也能将此人淹死。
郑嬷嬷是在乡下长大的人,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她听罢了皇后的话,究竟是迟疑了一下,又叩了头道:“娘娘息怒,奴婢……奴婢不出去了。”
她的声音因为强忍的愤怒而有些沙哑。可这沙哑在心虚的皇后耳里,又是几分别具一格的意味了。
皇后叹了口气,又拉了郑嬷嬷朝自己这处近了些:“本宫知道,这几日是让你受了罪,你一时想家也难免。可你知道,你是跟了本宫十几年的老人了,本宫除了你还能信谁?如今你要出去,若没个正当明目,本宫也无法跟内务府解释,岂不让人怀疑?左不过你为了害怕儿子孙子过得不好,本宫再让人给他们拿些钱去就是了。”
说罢,皇后唤了宫女,让她带给郑嬷嬷家送信的宫人来。待得那人来了,皇后又从妆台屉子里取了两张银票出来,对着那宫人道:“你去,给郑嬷嬷家人送去。”
觉着说得不够,皇后又开口补充道:“此去,你好好看看叫鹤儿那孩子,长得多高了,过得好不好,一并都问清楚了,回来好讲给嬷嬷听。”
“是,”
那宫人答得痛快,郑嬷嬷听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
“麻烦公公,出去见了我孙子,也瞧瞧他脖子里挂的玉佩好不好。那孩子贪玩,只怕是玉佩也挂不住。”
那宫人的眼神有几分闪烁,却很快就隐去了。接过皇后手里的银票,他没有犹豫,直接便出宫去了。
皇后总算松了口气的样子,又回头对着郑嬷嬷嗔怪道:“老东西,如今你可满意了?”
又语重心长道:“眼下是重要的时候,蜜妃正闹得凶,柔妃又蹿出来,没个安静,若是你还同本宫闹别扭,本宫也真是无法了。”
若是从前皇后肯对郑嬷嬷说这样的话,只怕郑嬷嬷会感动的流下眼泪来,更是巴心巴肝地对她了。可如今一想到自己的孙子在街头浪荡,六七岁的年纪连书都没得读,郑嬷嬷就恨得牙都要咬碎,还何谈感动了。
“是,娘娘,”郑嬷嬷踌躇一下,到底依着皇后的意思道:“娘娘莫要同奴婢见外了,如今不回去就罢了,左右有娘娘替我照管着孩子,那孩子总不至太过受罪。只是……”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皇后,语气沉沉道:“希望过了这段时间,娘娘可以许老奴告老还乡。老奴老了,身子不济,脑子也拎不清了,若是还在娘娘身边惹娘娘生气,总是老奴的不是。”
皇后没想到郑嬷嬷竟还是抱着这个想法,登时便有些不高兴地回过身去,随便糊弄道:“好了好了,本宫知道了。待得过了这段日子,本宫就许你出宫去。你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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