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想到,为何每每去问送钱的宫人家里如何,那宫人都含含糊糊地说一切都好。她问起自己的孙子长得多高了,白不白,壮不壮,那宫人也只是随便说句高了胖了就罢了。现在想来,只怕是那送钱的人连自己的孙子都没见到,只随便把钱扔给染了大烟,失了理智的儿子手里就算
完成任务,回宫里来复命了!
这样大的事,若非皇后娘娘有意隐瞒,那宫人又如何会不肯说出半句?想起那宫人有些闪躲的眼神,郑嬷嬷只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惩罚自己的粗心大意。
想到楚念禾说自己的孙子在街头卖馒头的话,郑嬷嬷只觉得心痛的简直要裂开一般,想到孩子初生时在自己怀里软软糯糯的样子,郑嬷嬷只觉得血液都涌到了头顶,恼恨怒火冲得她都要昏厥了。
楚念禾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便适时地开了口,冲淡了几分她的思绪。
“郑嬷嬷,你是皇后身边跟久了的嬷嬷,想必心里是透彻的。皇后不肯你出宫去,自是因着你妥帖安稳,是她身边得力的人。我只且问你一句话,你知道了鹤儿的事,如今可还想依着皇后的意思,还在宫里待着吗?”
她的话音落下去,却久久未得到郑嬷嬷的回音。空气中只响着郑嬷嬷粗重的喘息声,在静谧的黑夜之中有一些违和。
半晌,郑嬷嬷才略微恢复了几分力气,她颓然无力地用胳膊支撑着略直起了身子,方才沙哑着嗓子说道:“我想不想有什么用……她有意瞒着,只怕是想让我死也死在宫里罢了。”
郑嬷嬷口中的她,指的便是皇后了。
她还从没有这样说过话,经过这件事,想必也是对皇后已经失望透顶了。
楚念禾没有说话,而是略蹲下了身子,伸手去拉郑嬷嬷的手。
郑嬷嬷有些警惕地躲闪了一下,可楚念禾却没停下自己的动作,强硬地把郑嬷嬷的手拉了过来,又将自己手中的玉佩塞进了郑嬷嬷的手里。
郑嬷嬷一时有些吃惊,手却贪婪地去抚摸那块温润的玉佩,她眼中的慈爱和心疼,是毫不掩饰的。
楚念禾静静地看着她,语气淡然道:“若是我现下帮你照顾你的孙子,来日也能帮你出宫回家去,你可愿意帮我?”
她的声音虽轻,可其中的真诚,却是实实在在的。
郑嬷嬷一时有些愣了,她的手里还抓着那枚玉佩,眼睛探寻地看着楚念禾,仿佛在看她究竟有几分可信度。
楚念禾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与她对视着。良久,她才瞧见郑嬷嬷咬了牙,眼中露出一丝坚定来。
“你用什么同我保证?你究竟要做什么?”
她的问题很简单,却也复杂。楚念禾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了几分:“第一个问题,你不必怀疑我。就算我不同你保证什么,你也没有退路,所以你必须信我。”
她看着郑嬷嬷略带不甘的眼神,又接着开了口。
“第二个问题,我知道你跟着皇后已经很多年,就算她做了这桩事,你也不会想置她于死地。所以我可以同你保证,我不会要了她的性命,但她必须从皇后的位置下来,冷宫是她最好的归宿。”
楚念禾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听得郑嬷嬷的眼睛瞪得滚圆,呼吸也因紧张而急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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