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楚念禾第一次在大殿上瞧见她的父亲,几日不见,他竟好像是老了许多。明明是该威仪八方的宰相大人,可此刻却是佝偻着项背,声音也如暮沉沉地说话:“回禀皇上……臣……臣对此事无异议。小儿虽被此事牵涉其中,但若是皇上要小儿赴死以平此事,为国家计,臣绝无二话。”
楚平克在外头惯是清正廉明,说一不二的名声,若不是楚念禾亲眼所见,她断不会相信自己的父亲竟是这样懦弱的性格,竟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淡薄,连他的性命也要舍去。
听了楚平克的话,上头坐着的皇上却是嗯了一声,甚是满意地开了口道:“宰相大人这番言辞,实在是让朕觉得欣慰,”说罢,他又轻咳了一声,朝着下头立着的文武百官道:“只是宰相之子陪伴朕的太子在边疆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断不能以宰相之子的性命交换国之稳定。”
楚念禾的心这才稍稍安了些。
她的目光一直注意着颜离辰,此刻却瞧见他好像回了头,轻轻地冲着一个方向晃了晃脖子。那个方向应是言官站的位置,如今一得到示意,一个人便立刻走了出来,低头说道:“皇上此言甚是,宰相大人为我玄洵国苦劳多
年,如今年过五十,正是需要子孙绕膝,安享晚年的时候,若是此番用宰相大人之子的性命交换几年的安稳,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了。”
这言官一看便是在朝廷混迹多年的人,说话拿腔拿调,逻辑也通透,很是个人才。坐在上头的皇上闻听此言,也点了点头道:“爱卿说的不错。”
只是皇上的话音刚落,颜离辰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语气中还透着些许无奈:“这位于大人说的虽不错,可眼下事情急迫,却也没有万全的对策啊!”
“老臣心中有一法子,”那于大人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抬起了头,一脸志在必得的模样:“先皇在处理边疆塞外的内忧之时,常是以安抚为主,打压为辅。其实说白了,边疆塞外之事到底是咱们玄洵国内部的事情,没必要上纲上线,扯到出兵攻打的事情上。皇上莫不如为大局着想,以公主联姻边疆,这样一来,那边疆的人自然是心满意足,此后必然安稳数年,没什么好与我国争斗的了。”
这于大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一张口就出了个让公主嫁去边疆的主意。若不是楚念禾强拉着公主,恐怕公主都要跑到大殿上去将那于大人的性命给取了。
楚念禾一边轻
声劝说公主,一边仔细地注意着颜离辰的表情。虽然隔着纱幔有些雾蒙蒙的样子,可颜离辰的表情还是落入了她的眼里。
那是他一贯的,在得意之时最爱露出的表情——眼睛微微的眯着,唇角因为激动而略略地颤抖——她与他生活了几年的时间,每每他算计得了一件事情,露出的总是这样的表情。即便是他要杀了她的那一天,他的脸上也是这样的表情,与眼下的他没半点差别。
公主一双手汗津津的发凉,浑身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她一边叨念着:“父皇不会同意的,父皇不会同意的,”一边捏紧了楚念禾的手,用的力气好像掐进了她的手心里,疼得楚念禾的额头也冒出了许多冷汗来。
“于大人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皇上还未开口,颜离辰却蓦地回了头,用质问的语气大声朝着于大人说道:“若要联姻,必是要我嫡亲的姐姐,当今的公主嫁与边疆,别说皇上了,我这个做弟弟的便是第一个不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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