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弘毅缓步上前来,眉心微沉,思虑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张叔说要将张嫂带回老家安葬,我命人备了银子,足以让张叔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话出口,无力,却也是他眼下唯一能做的。
夏瑶的动作微顿。
随后淡淡一笑,“边城的将军府里,我也种了草药的。那地方,是我与张叔张嫂他们一块儿开垦的,原本是处荒地,平日也就是夫君锻炼身子才会去,后来开垦后,不但种了草药,还种了菜,养了鸡,张嫂说,原本以为开垦那地是为了让我养花弄草的,哪知道我竟会想起种地来。她说那话时,眉眼间都是高兴,边城荒凉,夫君你又常将自个儿的俸禄都送给那些战死的战士家属,种那些菜能给府里省上一大笔开支了。”
这些事儿,裴弘毅自然是没印象的。
听夏瑶提起,也并无多大的感觉,只是眼下,他就想这样站在夏瑶的身后,静静的听着。
“张嫂待人宽厚,对我也极好,后来老夫人过世,她来照顾我,对我就更好了,怕我吃不好,每次都会亲自去厨房那儿监督着,三天两头的熬些补食来,就是昨
夜临走前还说,今日要熬燕窝粥给我喝……”话说到这儿,声音已是颤抖的厉害。
裴弘毅上前半步,想要将夏瑶搂入怀中,却发觉眼下的夏瑶脆弱得厉害,好似一碰就会碎了似得。
他,不敢碰。
夏瑶却是转过身来,看着裴弘毅笑,“夫君,我好想喝张嫂熬的燕窝粥啊!往日我常觉得太过清淡,可今日,我真的真的好想喝啊!”
只是怎么办?
张嫂再不会熬燕窝粥给她喝了。
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下,随即便是泣不成声。
裴弘毅忙将夏瑶搂入怀中,听着她的哭声,只觉得自己的心疼得都要裂开来了一般。
许久,夏瑶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却依旧是靠在裴弘毅的怀中,静静的,一动也不动。
直到肚子里的小东西突然隔着肚皮踢了裴弘毅一脚,裴弘毅方才松开了手,惊讶的盯着夏瑶的肚子瞧。
夏瑶被裴弘毅的反应给逗笑了,抹了泪,道,“我这人,泪窝子浅,没什么出息,连孩子都笑话我了。”
“今日不算,张嫂的事,我也很难过。”裴弘毅沉沉道。
夏瑶便抬头看他,“所以,夫君也觉得,张嫂是失足落水?”
裴弘毅微愣,“你不这般认为?”
“昨夜张嫂离去时,天色已黑,从我这儿回去张叔那,并不需要经过荷花池。”可张嫂,又怎会在荷花池边失足落水?
“或许,张嫂是故意去的。”楚东说池边只有张嫂一人的足迹,若非失足,那便是有意。
夏瑶却依旧摇了摇头,“张嫂说过今日会给我熬燕窝粥喝,她不会食言。”更何况也没有什么事儿值得张嫂放弃自个儿的性命去寻死!
哪怕楚东他们寻不到半点的证据,夏瑶也知道,张嫂的死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她不是失足落水,更不是有意寻死。
她是被人害死的!
裴弘毅微微点了点头,“是失足落水还是另有乾坤,此事我会亲自追查。定会还张嫂一个公道。”
将军府里出了命案,他身为一府之主自然难辞其咎。
虽是没了记忆,可张嫂在府中多年,先是伺候他娘亲,后又伺候夏瑶,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让张嫂白白死了。
听了裴弘毅的话,夏瑶总算是稍稍放了心,她知道,只要裴弘毅亲自出手,真相定是能很快大白于天下。
那害了张嫂的人,她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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