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明德二年(934年)九月十六,张左耀回从秦州到了陇州前线,没有二话,一回来,他便一头扎进了军报堆中,虽然一直有消息能通递到手中,不过,中原战况激烈,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所以,他还需要仔细参详各地递交的完整军报才行。
九月十八,正午,千阳城外雄武军驻军大营。
“小白,你说康福到底怎么想的?”一边揉揉眼,张左耀一边开口询问。
雄武军除了白波,自然没有第二个小白:“呵呵,无非是看好自己的地盘,见机行事!”
听了白波的话,张左耀眉毛一挑,点点头表示赞同,其实,他也早有结论,不过,只是有些略带失落的想:面对外敌入侵,面对百姓的屠戮,堂堂开国侯,陇北声望极高者之一,后唐西北地区军力第一的将军都如此,这个国家到底怎么了?这个民族到底怎么了?
“小白,你说,如果康福与咱们达成和解,他能揽出多少兵马?若是带着这些兵马一路开进,他能不能挡住契丹人?能不能帮北唐挽回劣势?”
似乎没搞懂张左耀怎么冒出这么奇怪的想法,白波先是一愣,后又思索,结果他摇摇头叹息:“先不说蜀北并非雄武军能做主的,即便是,并且我们能看着秦川之地兵备空虚而不眼馋,康福也对中原之局无可奈何的。其一:蜀与唐边事从未断过,百姓流离已久,即便征召,兵力也绝对有限!其二,陇东之地,包括北部灵原各州,虽然康福威信极高,党羽子弟遍布,但一但伤筋动骨的起兵,怕是康福也未必能说动各家!再者,当初唐璐王入洛阳争位,带走了太多秦陇子弟,这才没几年,又来一次,怕是许多百姓家有绝户的可能,如此推动,最终,怕是康福没走出八百里秦川,后院就千疮百孔了!”
“再有,即便康福真有本事征召出十万大军东进,那又如何?此刻契丹大破张敬达,十万铁骑兵锋正盛;石敬瑭在北地的威望也一时无二,就前日的密报来看,到目前,北地改旗拥护石敬瑭南下的已经超过九个州县,决议出兵相助的有四个藩镇,石敬瑭收编晋安的朝廷兵马之后,总军兵已超过十六万,反观朝廷呢?即便收拢地方卫戍,勉强凑得出二十万人,加上康福的大军,是有三十万人马,可是,谁都知道,这样拼凑出来的三十万别说契丹人,就是石敬瑭的晋军精锐都抵挡不住的。”
“呵呵!”张左耀浅浅的笑,不过白波却知道,那是无奈的苦笑,虽然白波自己看得比较开,但跟了张左耀这么久,他却明白,张左耀牵挂的绝不是北唐的存亡,而是百姓。
“报,任福将军到!”
“报,杜尚强将军到!”
“报,关志将军到!”
……
一张小小的圆桌,桌子中间一只烤鸡,周围几叠小菜,几个杯碗横七竖八的摆放在四周,若是数百年后,或许张左耀需要担心有人学美国人发动斩首行动了,因为就在这张小桌旁,雄武军全部的一级将领一个不落的到齐了。
从自己左右望去,喜欢冷脸的小弟楚夜、荣升军师的白波自然坐在离自己最近之处,再过去则是曾经猥琐的前将军任福、而后是特立独行,配剑不配刀的关鸿以及弟弟关志、中规中矩的秦义、剔着牙,大大咧咧的武中、独臂将军杜尚强。
“呵呵,对了,其实也不算全部,还有一个老伙计,南浦胡三!”嚼嚼口里的菜,张左耀不尽想到:“恩,不够,还要加上老九(刘九),嗯,张回军也算?对了,还有个张旭阳,倒是也可以不算他……!”
“额……!”
张左耀的思绪正越飘越远,一个长长饱嗝又将他拉回了中军大账,一看,不是武中这厮还能有谁:“武大,可吃得舒坦?”
“那可不,都使加急军报招大伙前来,某还以为出了甚大事,日夜兼程便来了,路上就吃了个干膜,可是饿坏了!”这个武中,估摸着这辈子也改不了直肠指,张嘴就来,说得其他人面面相窥,不知道怎么接好。
“是吗!”张左耀笑笑到也没怎么在意,不过他可不打算听回答,保不齐一句是的回过来,张左耀还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于是赶紧进入下一个话题:“好了,不说这个,刚才大伙进来就问我什么事,我没给大伙说,却招呼大家先吃饭,你们谁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都使体恤属下……!”有上司这么问,一般都应该得到这样的回答,第一个开口的便是任福,当然,大家也知道后面是些什么话,不过,说道一半,任福就见关鸿抬手示意他别说了。
“老弟,老毛病又犯了吧?”关鸿满脸和蔼,一副长辈教育晚辈的摸样!
任福一愣,随即尴尬的笑了笑,尽然结巴起来:“这个……莫怪,莫怪,呵呵!”
随着任福一笑,大家伙也都乐呵起来,会心一笑,在座的都知道任福其实是个对朋友弟兄都极其重情的人,虽然最后加入张左耀集团,不过,他却是最快融入,也是极得张左耀赏识的人,不过,他也是一个猥琐到骨子里的人物,官场摸爬滚打,更让他把自己的表面装饰得圆滑得如同一条老泥鳅,顺杆就爬那是绝对强项!所以,尽管他已经深知这一套在张左耀没有意义,他也时常提醒自己要在‘自家人’面前改掉这个口的毛病,可惜或许如同武中的口无遮拦,任福对上司的随口阿谀怕是也难改了。
“也别瞎猜了!我还是直接说吧!”张左耀向来不善于弄出什么严肃的氛围,到也不介意大家小打小闹,插曲过后他又开了口:“说来也简单,大家都知道前些日子我回了一趟秦州,处理一些州中之事,麻烦问题不少,还杀了些人,不过总还是能解决的。只是,办州里的事情,让我想起了军中的一些事,还是必须大家需要一起议一议的,所以,我就叫了大家!”
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时候不能嬉闹,自然都静静的听着张左耀的话,只是反应个不相同而以,有疑惑,有不解,也有满脸无所谓的,倒是有一人略皱眉头,似乎有所觉察,便是前任成州防御使关鸿:“都使是在担心我们出问题?”
张左耀当然知道关鸿的洞察力好,只是此刻也有些诧异,不过想想人家混到防御使这么高位,自然也就释然,随后,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吐出一字:“是!”
得到回应,关鸿更进一步询问:“而且是担心我们之中有人心生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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