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一个重磅消息在宫廷内外迅速传遍。
大理寺六品女官秦桑,竟上公然了道奏折,称三皇子顾定弘杀害王妃纪岚,还曾与内廷司勾结敛尽私财,在沈云初死前将她囚禁折磨,桩桩罪行不胜枚举。
奏折还称三皇子为人残忍虚伪、欺上瞒下,却因在朝中党羽众多,多年来矫博贤名,请求隆兴帝褫夺其王位封号,将其罪行揭露与天下。
而这封大逆不道的奏折竟通过了内阁批红,经过锦衣卫指挥使陆昭的手交到了隆兴帝手里。
隆兴帝看后勃然大怒,只因这奏折的最后,还暗示三皇子有结交外戚向朝中逼宫之意。
于是他立即将三皇子宣进宫中,三皇子在皇帝面前痛哭流涕,发誓绝无此事,而他最终被留在了宫中,等待皇帝查明实情后才能返回王府。
然后,许多朝臣也上书,称三皇子这些年一心为皇帝分忧,为百姓谋福祉,此次是被那名女官挟私报复,秦桑身为女子,受皇恩浩荡才能进大理寺得封县主,如今竟敢如此污蔑皇子,需得严惩不贷。
宁妃也带着四皇子在殿外长跪不起,哭着为三皇子喊冤,求皇帝明辨是非,还皇儿一个清白。
最后,隆兴帝决定在秉正殿中,由刑部尚书曹嘉年、大理寺卿罗仕和锦衣卫指挥使陆昭共同会审,让主告者秦桑与三皇子当面对峙,而内阁首辅纪延作为王妃的父亲则在旁督案。
此案涉及宣德朝最受器重的皇子及众多高官,开启了宣德后期的巨大变局,后被史官记为秉正之变。
这日,清晨的曦光照着皇城里宫殿的檐角,勾勒出金色的光晕。
秦桑穿着一身浅绯色官服,昂首朝秉正殿走去,青色的官靴踏着青砖,在宫道上投下一道笔直的身影。
她这样品级的官员入宫可以不必配轿,因此当陆昭坐的软轿从她身边经过时,他特意让轿夫停下,掀开轿帘含笑问道:“秦娘子可需要坐轿子,我可以让给你。”
秦桑也停下步子,头朝他转过去一些,道:“陆大人若不愿叫我秦大人,可以叫我顾夫人。”
陆昭现在听着这称呼还是会被气到,脸上的调笑之意淡了些。他见秦桑并不领情,大步就往前走,想了想对轿夫交代了一声,自己也下轿很快就与她并肩而行。
此时头顶的云雾渐渐散开,今日是个难得晴朗的冬日,阳光肆意地洒落大地,让远方的景物都清晰起来。
陆昭陪她走了一段路,直到看见面前的宫殿华顶,才开口问道:“你现在可会害怕?”
今日这一战,她需得在皇帝面前与皇子对峙,揭露他的种种罪行。而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的两位高官作为主审,他们虽从未明着站队,但暗地里都是支持三皇子为储君的。为了自己此前下的筹码不要白费,他们必定会偏帮三皇子,让他能尽力洗脱罪名,至少能让皇帝网开一面,不公开定罪,未来就还有斡旋的可能。
对于陆昭和纪延来说,哪怕这次没能成功,也不过是损失了一个机会而已。可对于秦桑来说,若是指证皇子失败,被扣了个挟私污蔑的帽子,不光皇帝会处置她,她在民间更会身败名裂。毕竟三皇子十余年经营贤德之名,她若打不破这金身,就必定会受其反噬。
所以陆昭才会如此问她,在他的记忆里,秦桑无论面对高官还是权贵,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但这一战事关重大,若失败则会全盘皆输,以她的野心和抱负,真的能做到完全无畏吗?
秦桑听完他的问话,下巴微微抬起,道:“曾经有人对我说过,只要你的意愿足够强大,只要坚持心中的正义,小小的蚍蜉也能撼动大树。如今我早已不似蚍蜉般渺小,三皇子这棵大树的根基也早已动摇,我有什么可怕的呢?”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