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时刻,他还需要一个人来作为揭露整件事的引线,大理寺考核仵作的那日,他知道这个人终于来了。
当秦桑终于听完了整个故事,心中五味杂陈,她低下头,似是问他也是问自己:“所以,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吗?”
唐以临却摇头道:“没有,哪怕面对这般汹涌的民意,周秉言还没有被彻底放弃,圣上到底舍不得将他定罪。一旦他有机会反扑,迟早会查出此案中的种种疑点。”
他深吸口气道:“所以我们的计划里,还缺最重要的一环。”
秦桑听得心中一跳,猛地抬头,看见唐以临嘴角浮起抹笑容道:“还缺一个大理寺官员的死。”
秦桑瞪大眼,随即大声道:“不行,您不可以这么做!”
唐以临却笑着对她摇头:“这决定是我早已做好的。夕娘没有说错,只有死人才最安全。陆昭交上去的那本账本不是宋远山亲手所写,是他被拷问后交代出来,由我伪造他的笔迹写的。那本账本,就是我们的计划中,唯一可能被戳破的漏洞。”
秦桑听得怔住,未想到他竟然胆大到如此地步。
唐以临苦笑道:“要斗倒周秉言这样的权臣,除了周密的计划,还得需要一点勇气和运气。目前为止,我的运气都很好,尤其找到你这位得力的帮手。”
他抬了抬下巴道:“所以,这次一定不能让周秉言有反扑的机会。如果我因他而死,不光是民间,连皇帝也会忌惮周秉言在狱中还能逼死四品朝臣,必然不敢再留他。”
秦桑望着他决绝的面容,知道自己说什么已经无用,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虽然发生这么多事,在她心里仍把唐以临当作可以尊敬仰望的良师。
唐以临却看着她笑了笑道:“利用了你,我确实对你有愧,但是我也为你准备了一样大礼,不知能否弥补?”
秦桑听不明白,用衣袖擦了擦泪,接过唐以临递过来的一封信。
唐以临道:“你把这封信交给陆昭,就说是你发现了此案的隐情,发现我想畏罪自杀,就逼我写下了这份遗书。其实聪明如他,应该早就猜到了真相。可他这个人为了达到目的,向来不惮利用任何手段。所以你把这封信交给她,便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他必定会对你另眼相待,往后也会对你多一份照拂,必要时拉上你一把。”
他似是犹豫了一会儿,招手让秦桑靠近,在她耳边很认真说了几句话。
秦桑听完,突然明白他为何要帮自己一把。
此案还有其他隐情,但唐以临已经没法再查下去,只能交给她来做。
唐以临交代完所有事,突然提高了声音道:“金裳,我知道你有野心,虽不知道你所图到底为何事。可你身为女子,若要往上更进一层,必定会走得更加艰险。希望无论何时,你能记得我当初的话:要时刻守住本心,做应做的事。”
秦桑忍住汹涌的泪意,朝他郑重行了个礼道:“多谢大人照拂提点,我本名是秦桑,还请大人记住。”
唐以临一愣,却未再追问,只是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当秦桑离开后,唐以临独自坐在屋内,突然想到秦桑曾问过的那句:“你和沈娘子有过情愫?”
他那时并未承认,因为对沈云初来说,大概根本不会记得自己的名字。
可怎么会没有仰慕呢?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像仰望天上明月,无需独占光华,只要她还挂在那儿发光,便觉得世间无处不好。
如今明月不再,能随月光而去,也是件快事。
他将准备好的酒拿出,为自己斟满时,好像回到了曾经和沈云初唯一一次对饮的时刻。
他抬起眸子,望向影子般坐在对面的女子,笑得无比畅快。
那个名字无数次盘旋在胸口,却从未敢对她喊出。
云初,蚍蜉撼大树,我做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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