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又是一惊,同时望着那几截白骨。
金裳走过去,毫不介意地将它们托起,对赵权道:“按你所说,铁匠一只手握锤敲打,另一只手必定是夹住被击打炼铸之物,在常年的击打后,他的手骨必定会因有敲打引发的损伤。”
她环视一周,举起白骨道:“可这些手骨上根本看不出击打所致的外伤。”
见赵权脸色难看,她又继续道:“还有,铁匠需得手臂十分有力才能挥动铁锤。因此他的手指关节应该更粗大,背肌也较常人宽厚,可这具尸身看起来不够强壮,指骨也不够粗,不可能是常年做体力活之人。”
赵权见两位大人听得若有所思,心里更慌了些,指着她问:“好!那你倒是说说看,他究竟做什么的?”
光反驳有什么用,说不出正确结论,她也强不了自己几分。
可金裳神色坦然地回:“我有个推测,但是得再验下尸身才能定论。”
然后她走到尸体旁,对一位衙役笑着问:“这位大哥,可否借个火折子给我?”
衙役看了眼张府丞,见他点头便掏出火折子递过去。
然后所有人都盯着那位蹲在尸身旁的女子,只见她不紧不慢点燃了火折子,在尸身尚还完整的手掌上烧了起来。
只是一瞬她就将火扑灭,可所有人都清楚看见,那火光竟泛着蓝紫,根本不是正常的红色。
张府丞连忙问道:“这是什么?”
金裳自信答道:“是硫磺!他指腹黄黑,是常年接触炭灰所致。手掌上残留的硫磺在死后都能验出,说明他日常最常接触的就是火炭和硫磺。这两样东西用途不广,正是做火药所需之物。而他肩上的烧伤也许并不是因为打铁时溅起的火星,我推测是因为做火药引发的爆炸造成的。”
“另外……”她举起尸身的一只胳膊,道:“这个疤也是炸伤造成的。再加上他穿得并不是粗布麻衣,而是较为贵重的绸衣,可见此人并不是做打铁这种体力活儿的人,小的推测,他可能是一位贩卖火药的商人。”
“商人?”唐以临听得心中一惊,如果这女子推测的没错,这已经是这个月死的第三位商人了。
前两位也是因为身体遭受重击而死,查不出其他外伤,只是这具尸体被抛尸荒野,之前身份又被推断为铁匠,他们并未把这几件案子联系在一处。
这时,金裳朝两人揖手道:“本朝火药并不能公开贩卖,所以能接触火药的商人并不多。至于小的推测的对不对,大人们可以去查一查,看最近有没有偷卖火药的商人失踪。”
唐以临连连点头,吩咐旁边的文吏立即回大理寺通报,然后笑着问旁边的张府丞:“张大人觉得如何?”
张忠自然知道这女子本事不小,但他还想为部下的儿子争取下,于是问道:“那你能否说出,这人究竟是何时死的?要具体到哪一日,若是说的对,今天的验尸就算你胜出。”
赵权偷偷瞥着金裳的脸,心想着:这尸身腐烂成这样,再加上天气炎热,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根本不可能验的出他究竟是哪一日死的。
旁边几名注定出局的仵作,这时神色倒轻松起来,都等着看这女子验不出来该如何下台。
张府丞等了会儿,见金裳不答,笑着道:“方才赵权已经验出他死在十日之内,若你说不出具体在哪一日,那便算你们打个平手吧。”
众人又在心中腹诽,这位府丞大人未免偏帮的太过明显,明明那女子说出了尸身的真实身份,现在居然拿这种谁也没法验出的难题,直接定了个平手。
谁知金裳还是没有答话,只是紧紧盯着围绕在尸身旁的那些苍蝇,似乎在观察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道:“回禀大人,小的不光能说出他是死在哪一日,我还知道,他究竟是死在了哪里?”
众人又再哗然,他们都看得出,这里并不是命案第一现场,死者是被人扔到这山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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