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隔三差五就过来一趟,看见那些死掉的药,他就会发脾气,但还是坚决拒绝让人来打理。
不准修剪不准浇水施肥,什么都不准碰。
韩家人心疼韩大郎,韩老爷就悄悄让人来趁夜里拔了死掉的再补种,被韩大郎发现后,韩大郎差点发疯自杀。
韩老爷连连保证,再也不管,韩老太太和韩太太也哭着保证,韩大郎才放过自己。
那段时间的韩大郎,把自己折磨得不像个人。
他总是忍不住来药园看,要是那天没有药草死掉,他就会静静地待上大半天。若如那天他发现了枯死的药草,他就暴躁,暴躁的砸掉手边一切能砸的东西,很多次都会不小心弄伤自己。
韩家只能无力地看着这样的韩大郎。
那是一段痛苦的日子,不止是韩大郎的痛苦,也是韩家人的痛苦。
刚搬来的那一年,韩家人几乎不出门与外面的人有交集,大部分也是因此。
又到第二年春暖花开,许是新春本就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也或许是药园里的药草们适应了下来。
药草杂乱的生长着,很少再有枯萎死亡的,韩大郎的情绪也跟着渐渐稳定下来。
药园算是完全属于韩大郎的地方,平日里,韩家人都不能随意进出。
韩老太太和韩太太听见笙宝的话,呼吸都屏住了。
韩太太着急得要说什么,被韩老太太制止了。
果然,韩大郎这一次没有生气,没有暴怒,他平静地看着笙宝,脸上还挂起了浅浅的笑来。
“它们不喜欢这样待在一起?”
笙宝重重点头。
“那你知道它们喜欢怎么待吗?”
“我知道,小梗梗要暖暖,要喝水。”
笙宝一条一条说得头头是道,小模样认真极了。
韩大郎看着这样的笙宝,眼中的神色越来越晦暗越来越汹涌。
他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抓住,有那么一瞬,他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好似在看着笙宝,又好似透过笙宝在看着从前的自己。
韩野感觉到危险,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跑到了韩太太身边。
笙宝察觉到韩大郎的不对劲,小手主动抓住韩大郎的大手,“大哥哥。”
稚嫩的声音清脆悦耳,仿佛冲破牢笼的光,直直照射进来。
韩大郎眼神重新聚焦,猛地吸了一口空气,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大郎。”韩太太按捺不住走上前,面上急切,韩老太太的心也悬了起来,忍不住上前两步,轻声呼唤,“遥儿。”
韩大郎摆摆手,又咳嗽了两声,看着笙宝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猖狂又悲怆。
聪明,聪明人,天才。
他们都是这样的人。
可他现在是个废物瘸子,连站都站不起来。
而她,是个小女娃。
女娃啊,除了嫁人生子,还能有什么?
这样的聪明人,呵呵,再聪明又如何呢?又如何呢?
韩野觉得他大哥疯了。
疯得让他害怕。
果然他打小害怕大哥是有道理的。
笙宝却察觉到了韩大郎的悲伤。
悲伤和愤懑,那是一种从心尖压抑住的情绪。
“大哥哥,你想哭就哭吧。”
笙宝的声音不大,夹杂在韩大郎悲怆的笑声之中,仿佛风一吹就散。
但韩大郎却听见了。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大哥哥,难过就哭吧。”
韩大郎冷笑,瞬间变了脸色,他甩手挥开笙宝的手,恼羞成怒道:“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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