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人生都是如此,他不知道套子以外的人是如何活着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套子越来越让人难以喘息了。
逼仄,狭小,不尽人意,这大概就是人生吧。
他突然觉得无趣,无趣到了极致。
“今天跨年夜,”他的情绪有些不稳定,看着苏柒,用稍有烦躁的情绪问她,“你没有男朋友要陪吗?没有家人要陪吗?没有朋友要陪吗?你为什么还在这?要说陀螺,你才是名副其实的陀螺,永远不会停,永远不知道旷工两个字怎么写。”
如果谁能看到他情绪糟糕的时候,除了崔媛伊,除了他那俩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剩下的就是苏柒了。
因为他们相处的时间太长了,时间一长就容易暴露,暴露最脆弱的一面,暴露最难堪的一面。
突如其来的质问,苏柒明白,那份速递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嘴巴一张一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今天突然就鼓起勇气敢那么长时间的看他的眼睛了。
即便遮掩在眼镜之后,依然能看得出来他眼睛的漂亮,炯炯有神,沉稳内敛,所有美好的词都可以用来形容。
他们就这样站着,再没有任何声响打破这微妙又尴尬的气氛。
苏柒并不矮,是高挑又修长的身形,但在他面前时却依然显得那样娇小。有时候她会看着他的背影发呆,想知道拥抱那样宽厚的脊背是什么感觉,是无限存在的安全感,还是压抑不住的心跳声。
也不知怎的,眼里像是闻了洋葱似的,红了眼底,浸了泪水,如果非要问她在干什么,她还真说不出来所以然。
因为习惯,所以觉得合情合理。
哑着嗓子,她露出一个没那么好看的笑容,“抱歉谭总,我马上离开。”
她从不解释,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听。
转身走到门口,她又回头,谭柯还站在那,他那样高大健硕,此时她却觉得他快碎了,就像刚刚修复好的玻璃制品,那是修复者最满意的作品,但谁也没想到,转眼间,那人举起无情的锤子,落下,这次倒是碎了个彻底。
从前从未这样看过她,今天他发现他这个秘书眼睛还挺大的,但那么大的眼睛里看不见喜悦,只看到了无尽的委屈和难过。
她又在难过什么呢?她又在烦恼什么?他突然有个抽象又不怀好意的想法,想知道她的烦恼,然后进行对比,或许一经对比,他自己就舒服了。
真是坏透了的想法。
“茶水间我热了一些燕麦奶,您胃不好,记得喝。”她的嗓音有些低沉,听着比往日工作时更具控制力。
谭柯胃疼的时候不喜欢吃东西,倒是喜欢喝点什么,所以苏柒变着法的给他研究好的,营养的,能喝的东西。
有时候她会看着那些东西自我怀疑,觉得自己是犯贱,面对一个已婚男人,为什么还要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和莫名其妙的关心。
她总想着,今天就结束这样荒诞的行为吧,一定。
可第二天,看到他满脸惨白的捂着腹部,她又心软了,她承认,自己就是在犯贱,总是期待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
可能是一吐为快的气话脱口后心情有所缓和,又或者是意识到自己情绪的不稳定让眼前的秘书难堪,他给了一个台阶下,“既然你没事干,那就继续工作吧有吃的吗?我饿了。”
也不是真的饿,就像中国人见面总会问,“吃了吗您?”
微微一愣,此时她的笑容没那么僵硬了,嗓音清澈,言语轻巧,她说,“您想吃什么?我去买。”
“随便。”
不管问多少次,都是这两个字。
门轻轻关上,他转身,再次面向一片黑暗的落地窗,落地窗上呈现出他的倒影,剪裁得体的西装,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身上,他更像是出走社会的黑帮。但鼻梁上架着那一副银框眼镜又显得他斯文不少。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他看起来颓靡又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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