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么,我要问第一个问题了。”骆君稀的语气异常冷静,“第二幅画,是不是关于你父亲家暴你母亲?”
“不是。”
骆君稀望了一眼谢倏,她定定地凝视着他,脸上的血色比先前更匮乏。
“别紧张。”他柔声对她说。
“那么,第二个问题。”他淡定地继续说,“这幅画,和你家的火灾有没有关系?”
“有。”
谢倏的脸上现出为难的表情,她自言自语地说:“这里大部分的画我都对上了,没有跟火灾或者火相关的呀……”
她在整个画廊里绕了两圈,又回到原地,望着骆君稀泄气地摇摇头。
“谋杀呢?有没有和谋杀相关的?”骆君稀突然灵光一现,“也许那次火灾的关键,并不在于纵火,而在于,想要某个人死。”
谢倏的眼睛亮了起来,朝外面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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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前
“urder,duetoitsdraatiature,isarecurrgthethroughoutthehistoryofart.”
(“谋杀,因其戏剧性的内核,在艺术史中是反复出现的主题。”)
这一堂课的主题,所有人都很感兴趣,yer教授也讲得异常投入。
从《凯撒之死》到《马拉之死》,短短两小时,见证了数十场谋杀。
杀人这件事,吴真确实是没想过的。这么些年,她疲于应付的,是如何不被杀掉。但是,仔细想想,她完全有能力杀人,人的身体是如此脆弱,任何略重一点的伤害都可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那天晚上,那个人打开门进来的时候,她忍不住去观察他的脖子。似乎和所有凡人一样,充满弱点。假使她拿起厨房的刀,顺势一划,就能切开他的大动脉,到时鲜血就会喷溅出来;又假使在他睡梦中,用他放在地库的鱼线,将那脖颈狠狠勒住,他很快便会无法呼吸。
“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他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在想,要怎么杀了你。”吴真如实说出了心里所想。
他笑了笑,朝她走过来,隔着岛台摸了摸她的脸,说:“想好了没?准备怎么杀?”
吴真打开他的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往自己房间走。走了几步,背对着那个人,她说:“还没,但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动手的。”
“哦?你今天来我这里,我让你试试看?”
吴真无视他的话,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那天之后,那个人还是和平常一样,丝毫没有把她的死亡威胁放在心上。
学期末赶上毕业季,身边的人多是醉醺醺的状态。吴真没有考试,也没有局,整日窝在房间里打游戏。这天她激战正酣,手机却疯狂响了好几阵。最后,她只得摘下耳机,接通了电话。
“干嘛?”
“开下门,我们在你房间门口,老板喝醉了。”
她打开门,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有自己的房间,你送我这里干嘛?”吴真倚着门框,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实验室庆功宴,他喝得有点多,你照顾一下。”
“我很忙……”
“吴小姐。”阿宁的语气近似哀求。
吴真叹了口气,从他手里接过喝得烂醉的男人。刚认识的时候,比她个头还矮一些,现在人高马大的,她都有些扶不住。
她费劲地把他扔到床上,正准备继续打她的游戏,却听见他迷迷糊糊开了口:“倒杯水……给我……倒杯水。”
“你思路挺清晰的,也没多醉。”她下楼去拿水,鬼使神差地,注意力被岛台上的刀架吸引了。
她把矿泉水递到他手里,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主厨刀。
他微微起身,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双眼仍然闭着。
吴真的心砰砰直跳,只差最后一步——只要对准他的胸口,捅下去,她的痛苦就可以结束了,也许这个世界上很多其他人的痛苦,也可以结束了。
她缓缓抽出手里的刀,盯住他胸口的位置。她的手开始颤抖,这才意识到,原来谋杀比想象中困难许多。
一阵天旋地转,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死死摁倒在床上,手腕吃痛,刀掉落到地上,发出金属的鸣响。
那个人冷冽的目光刺在她脸上,他似乎也用尽了力道,胸口起伏喘着气。
“下不了手?为什么?因为你弟弟?因为你无能?还是因为什么?啊?”
吴真笑了,她癫狂地笑了起来,泪水从眼眶里倾泻而出。
“哈哈哈哈……无能……对啊,是我无能,要不然……你杀了我啊,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留我一条命,我每天……每分每秒……都会想着怎么弄死你,你不难受吗?不难受吗……哈哈哈哈哈……”
他平静地看着她,眼眸晦暗得不见一丝光亮。许久,他松开她,脱力地翻到一边,说:“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我们只能这样。”
吴真闭上了眼睛,他说得没错,她的人生,就只能这样,直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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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分钟,谢倏捧着一幅画回来了。
“找到了,你要的画。”
“给大家介绍一下吧。”电话那头的李星宇说。
她走到镜头前面,说:“这幅的原作是圭多·雷尼的《贝雅特里·倩契》,画中的少女与家人合谋杀害了她的父亲。”
她打开加密相册,开始输入画框背面的数字,在输入最后一位时,她同刚才一样犹豫,然而几秒后,她坚定地按下了那个数字——照片打开了——正是她手中的“无题17”,原型《贝雅特里·倩契》。
“没想到你还真能找对。”李星宇的语气里明显含着赞许。
“我比较好奇的是,贝雅特里伙同其他家人谋杀了她的父亲,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你家那场大火,也是一场谋杀,而且,凶手并不只有你一个人,还有其他人?”谢倏问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贝雅特里并没有参与谋杀,而是她的家人为了从禽兽父亲的手里把她拯救出来,才动的手呢?”
这时,骆君稀开了口:“火是你母亲放的?”
谢倏对上了骆君稀的眼神,虽然她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听到这话被说出来时,她还是不免感受到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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