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
“谢倏……”骆君稀叫住跟在宋晴晴身后往外溜的谢倏,“一起去。”
“那个……我不太……”
“我昨天给老方打过电话了,他说你在休假。”骆君稀无情地拆穿了她还没说出口的谎言。
“算加班费,可以吗?小谢顾问。”他又拿出了那副令人难以拒绝的恳切态度。
谢倏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拖着步子走了回来。
他们坐骆君稀的车出发,一路上谢倏和徐熠叽叽喳喳聊个没完,从家乡美食聊到明星八卦,骆君稀认识徐熠好几年了,然而在这短短两小时的车程里,谢倏对他的了解显然已经超过了自己。
聊着聊着,话题终于还是拐到了骆君稀身上。
“你不知道,我刚认识老骆那会儿,还以为他很不好相处呢。”徐熠看了骆君稀一眼,脸上憋着笑,“那时候我们都去京城进修,分到一个屋,他呀,话特别少,能说一个字绝对不说两个字。”
“他现在不也是这样,哈哈哈!”谢倏笑开了。
“我听说他还是个博士,肯定特看不上我,结果是我小人之心了,那次进修多亏他给我补习,我才能拿优。”
“我们骆支队就是这么一个好人,一位真正的君子。”谢倏的语气夸张得像诗朗诵。
骆君稀此刻只恨这车没有座椅弹射功能,刚好到一个红灯路口,他用力踩了一脚刹车,回过头,怨念地看了一眼谢倏说:“你不会夸可以不要夸我。”
“你看,我们骆支队害羞了。”谢倏没心没肺地咯咯笑起来。
愈心疗养院是一家私立的中高端精神病疗养机构,院长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头发花白,端坐在他舒适的皮质办公椅上,一脸无辜地对亮明来意的三人说:谢小姐,我早就跟你解释过,我们并不是刻意隐瞒李星宇的情况,完全是为了尊重病人隐私,你说,你这又报警又把警官带上门的……”
“尤院长,是吧?”骆君稀打断了他的话,“明知李星宇有纵火癖,发生火灾后还隐瞒他失踪的事实,这不是单纯的‘尊重个人隐私’了吧。”
“警官,李星宇的情况,你可能不太了解。他确实有纵火癖,但经过我们的评估,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很多,并不会危及他人。况且,警方也已经调查过火灾的原因了,就是普通的意外而已。”
“他曾经被怀疑亲手烧死了自己的父母,你确定他对别人没有危险?”
“警官,你看你自己也说了是‘被怀疑’了,他家里那个案子,最后也没定性是他放的火不是么?这件事他跟我们的医生也是聊过的,他确实曾经在家里放过几次火,但不过就是烧坏了几样东西。那次大火真的就是意外。”
“哼,又是‘意外’,在他这里意外倒是挺多的。”徐熠冷笑了一下。
“他不知道去了哪里,家里人也不找么?还是说,你们没通知他的家人?”
“通知了,不过他的家人并不关心他去了哪里。他在这里快两年了,家人从来没有来看过,只是按时缴费。”
“李星宇家人的联系方式有么?给我们看一下。”骆君稀问。
“有,有……”尤院长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翻出一本册子,翻到某一页,放到他们面前,他指着上面一行文字说:“这是李星宇外公的电话。”
骆君稀和徐熠看见表上的名字时,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骆君稀在笔记本上记下电话号码后,站起身,对尤院长说:“可以带我们看一下濮岩和李星宇的房间么?”
走廊里,谢倏小声问徐熠:“你俩刚才那眼神,啥意思?
“李星宇的外公名字叫袁征,2.26火灾死者里有一对老夫妻,男的就叫袁征。”
谢倏瞪大了眼睛,这趟余杭可真没白来。
濮岩的床只剩一具焦黑的床架,靠床的一面墙也被熏的黢黑。而正对面李星宇的床铺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被火侵扰的痕迹。
“濮岩床上的电热水袋半夜起火,点燃了床单被子,再加上他床上总是放着一堆计算用的稿纸,瞬间就把整个人点燃了,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烧成了一个火球,其实火扑灭得还算及时,但他全身95%烧伤,送医院没多久就去世了。”尤院长站在门口,望着濮岩的床位惋惜地说。
“你们医院不是不让用电热水袋么?”谢倏质问。
“规定不让,但病人私藏违禁品也不是少见的事啊。”尤院长两手一摊,一脸无辜。
“你们赶到的时候,李星宇已经不见了么?”徐熠看着半开的窗户问道。
“当时整个场面比较混乱,我记得刚进到房间时,确实没看见他,但着火了往外跑也是正常的本能反应,所以我们也没想着第一时间就要去找他。”
骆君稀从口袋里摸出乳胶手套,戴上后打开了濮岩那边书桌的抽屉,里面凌乱堆着一叠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接着,他又打开李星宇的抽屉,整整齐齐放着文具盒、笔记本和几本书,最上面那一本,是但丁的《神曲》。
“这里的东西不要动,我们让痕迹科的同事来取证。”他关上抽屉,脱掉手套,朝门外走去。
三个人从疗养院出来,往停车场走的时候,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谢倏忍不住想象着濮岩被火焰吞噬的场景,而骆君稀满脑子都是那本精装版的《神曲》。
直到徐熠终于打破了沉默:“我听说余杭的醋鱼是一绝,我们要不要去尝尝?”
一听这话,谢倏脸上的愁云瞬间一扫光,她用力点头说着“好啊好啊”。
骆君稀看着他俩傻乎乎的兴奋劲儿,淡淡说:“我不爱吃酸的,但可以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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